第二天廖扶傷來換藥的時候,蔡添喜才算是看見了殷稷的傷,頸側血淋淋一片,傷口的确不深,卻被撕去了一整片皮肉,瞧着就覺得疼。
他年紀大了,有些看不了這些,回避似的扭開了頭,冷不丁卻聽見殷稷說要回宮。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問了一句:“皇上剛才說什麼?
奴才怎麼聽着像是說回宮。
”
殷稷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在太醫要給他一層一層包傷口的時候,他随手攔住了:“不用那麼麻煩,随便包一下就成......是該回宮了,太醫也說了,謝蘊的傷愈合得還不錯,路上隻要小心一些,應該無礙。
”
後面那些是和蔡添喜說的。
可蔡添喜雖然聽得明白,卻十分驚訝:“謝姑娘不要緊,可您呢?
您那傷也得養啊。
”
“回宮養也是一樣的......待會兒就去傳旨吧,明天起程。
”
“可是......”
“别啰嗦。
”
蔡添喜一噎,眼見殷稷已經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了,知道這是打定主意了,隻能歎了口氣,可卻是越想越不放心。
雖說這些日子是打着養傷的名義留在行宮的,可殷稷是一天也沒清閑,甚至因為荀家和宗親背地裡的小動作,他操勞得比往日更嚴重,哪怕有祁硯分擔,他一日裡也睡不到兩個時辰,就這還得半夜爬起來,偷偷摸摸地往謝蘊那邊去。
這麼勞累着,肩膀上的舊傷本就沒好,現在又撕裂了,還添了新傷,這樣怎麼趕路?
反正都耽擱那麼久了,再耽擱幾天又能怎麼樣呢?
他滿心不解,可也知道自己勸不動殷稷,隻能抽了個空去了一趟謝蘊的院子。
對于能回宮的事,秀秀倒是很高興,正叽叽喳喳地和謝蘊說話,花蝴蝶一樣跑來跑去地收拾東西,偶爾還要哼幾聲不知道哪裡聽來的小調,瞧着倒是很快活。
謝蘊則靠在窗前收拾書籍,那些都是養傷期間,殷稷陸陸續續送過來的,偶爾回答一聲秀秀,倒是看不出來高興不高興。
蔡添喜端着笑臉迎了上去:“咱家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姑娘了。
”
謝蘊扶着書案站起來:“公公說笑了,請進來坐吧......秀秀,看茶。
”
“不勞煩了,不過是有幾句閑話想說。
”
秀秀卻仍舊答應了一聲,趁機退了下去。
蔡添喜感慨了一句:“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懂事了,都是姑娘教得好。
”
“是宮裡會調教人,我也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謝蘊客氣一句便單刀直入了,“公公有話就說吧,眼下回宮在即,想必公公也沒多少清閑功夫。
”
蔡添喜順勢接了茬,臉也跟着皺了起來:“就是說回宮的事呢,姑娘昨天是跟着從林子裡回來的,也看見皇上一身的血了,你說他脖子上開了那麼大一個口子,正該好好養着,偏偏要明天起程,怎麼勸都不聽,這要是路上出點岔子,誰能擔待得起?
”
他說着停頓了一下,琢磨着謝蘊應該會接茬。
可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都沒出聲,他忍不住看了過去,他以為這兩人如今和好了,謝蘊一聽這消息肯定是要着急的,卻不想對方竟是一臉平靜。
他既不解又不滿,索性也不再浪費時間:“謝姑娘,你去勸勸皇上吧,行宮裡這些人,也隻有你說話皇上才肯聽了。
”
謝蘊眉眼間卻仍舊不見波瀾:“公公太看得起我了,皇上聖旨已下,豈會因為一個奴婢改主意?
”
蔡添喜聽這話頭不對,連忙搖頭:“姑娘你怎麼能是奴婢呢?
皇上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