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幾個蠻兵都不見了影子,謝濟才拍了拍還在地上哆嗦的人:“行了,都起來吧。
”
幾人拍着土爬起來,老兵咧嘴笑:“侯爺,你看是不是我演得最好?
我老家就鬧過鼠疫,我見過發病的人,就是這幅樣子。
”
謝濟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别貧,趕緊收拾東西,回城了。
”
衆人連忙動作起來,雖然大周軍隊糧草充足,可豐州貧瘠,繳獲的這些糧食,也能讓人吃個飽飯,可這一收拾卻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這數量不對啊。
”
謝濟掃了一眼馬車,這些糧草看着不少,可絕對不足以供應蠻兵大軍,甚至撐半月都困難,千裡迢迢送糧過來,不可能隻送這麼點。
“爺爺的,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
”
顯然蠻兵還有第三條路線,沒有被他們發現。
可就算懊惱,糧食也不能不要,謝濟還是率領衆人回了豐州,半路上遇見了同樣折返的宣威将軍,對方立刻催馬湊上來:“謝侯,收獲如何?
”
“最多五成。
”
宣威将軍指了指身後的馬車:“我這些也就兩成。
”
剩下的三成,應當是被蠻軍給帶回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歎了口氣,但很快宣威将軍又高興起來:“還是往好了想,雖然這次被他們帶走了一些,但他們也隻有這些了,那條路已經被切斷了,以後他們不可能再送糧食過來,就算是困,也能把他們困死。
”
“狡兔三窟,萬一還有别的路......”
“不會。
”
宣威身後的人忽然開口,聲音有些陌生,謝濟側頭一看,發現臉也很陌生,他應該沒見過。
“這位是?
”
“下官清明司副使裴讓,見過謝侯。
”
謝濟一怔,清明司的人怎麼會在這裡?
宣威将軍替對方做了解釋,薛京在滇南的時候就發現了那邊在運送糧食,可惜圍剿得遲了一步,那匹糧食剛剛被送了出來,他便命人沿着可能的路線一路追查,其餘路線已經确定與蠻部無關,隻剩海運這一條。
奈何清明司對海運也知之甚少,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等追上的時候,糧食已經卸了,他們暗中追上了其中一路,原本想将路線查探清楚再去禀報皇帝,卻剛巧和宣威将軍撞到了一起。
“原來如此。
”
謝濟點點頭,心下松了口氣,既然滇南那邊已經徹底搗毀,路線找不找得到就無關緊要了。
如今楚鎮的後路已斷,隻看餌夠不夠分量了。
蠻部,中軍大帳。
“欺人太甚!
統帥,撥一萬兵馬給我,我這就去端了豐州城!
”
呼德喘着粗氣開口,犬戎首領拜圖瞥他一眼:“你以為豐州是那麼好打的?
要是真那麼容易,統帥早就把豐州搶回來了。
”
呼德何嘗不知道,隻是折了那麼多人進去,隻帶回來這點糧食,夠幹什麼的?
十天都撐不到。
“不打豐州我們就是餓死,總得試試吧?
”
就算打不下來,折損些人手,活下來的人也能多吃兩口飯。
“那你帶誰去?
我犬戎的人不會去的。
”
“我赤狄也不去。
”
“山越也不去......”
衆人吵成一團,場面逐漸混亂,就在這時候,清脆的敲擊聲響起,衆人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般,瞬間閉了嘴,楚鎮收回手,垂眼看着衆人:“你們這是,被一個毛頭小子,吓住了?
”
大周那個皇帝還不足而立,的确算是毛頭小子,可眼下他們也是真的被斷了後路。
“統帥,現如今還有什麼辦法?
”
拜圖開口,聲音裡止不住的憂慮,他們跟着楚鎮,是想為族人争取利益,可不是為了白白送命的。
“稍安勿躁,我會找到生路的。
”
雖然隻是一句毫無意義的安撫,可因為出自楚鎮之口,所以衆人還是選擇了相信。
“那我們等統帥的消息。
”
拜圖扶肩一禮,起身要走,其餘人也紛紛起身,那逃回來報信的蠻兵卻忽然開口:“小人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
呼德踹了對方一腳:“都什麼時候了還磨叽?
”
蠻兵頓時不敢再猶豫:“我們原本是逃不回來的,但那些追兵忽然間都發了病,大周軍隊也亂了,我們這才找到機會。
”
“發病?
”
楚鎮瞬間抓到了重點,蠻兵忙不疊點頭:“是,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就跟,就跟......”
“跟疫病一樣。
”
楚鎮接了話,随即臉色猛地沉了下去:“快,将這次出去的人都集中起來,命軍醫即刻查看。
”
蠻兵連滾帶爬地去了,呼德有些震驚:“統帥,大冬天的,大周軍隊怎麼會得疫病?
”
楚鎮沉着臉沒說話,現在的問題不是大周會不會得病,而是蠻部這邊是不是傳染了回來。
一時間整個蠻部大營人人自危,好在一衆人被軍醫看過之後,隻有兩個出現了疫病的症狀,為了避免橫生枝節,楚鎮直接将人殺了焚毀。
那邊屍體還沒來得及燒幹淨,這邊拜圖等人就再次找了過來:“統帥,這是個好機會,大周軍隊染了疫病,豐州城必定防守無力,若是此時攻城,必定事半功倍。
”
楚鎮十分猶豫:“若是誘敵之計呢?
”
“那不是都有人得了疫病嗎?
不可能是誘敵啊。
”
其餘人紛紛附和拜圖,楚鎮卻仍舊沒言語,時機太巧了,再說沒有旱澇,為什麼會生疫病?
這疫病若不是杜撰的,又是從何而來?
“統帥,”守衛忽然來報,“皇上有請,他說他知道豐州疫病的來處。
”
“什麼?
”
楚鎮一愣,随即擡腳去了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