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得所有人都惶恐起來,趙思明上前一步:“你敢抗旨,是想謀反嗎?
”
“我抗的是太後的旨,”謝濟冷聲開口,沿着河堤他又撿到了一些藥材,都細心的收好了,“什麼時候,太後是一國之主了?
”
趙思明被噎了一下,抖着手指着謝濟,卻沒能說出話來,連那根手指也被謝濟一瞥之下忙不疊地收了回去,再沒敢言語。
秦适歎了口氣:“賢侄,我知道你謝家遭逢大變,難免會對朝廷杯弓蛇影,可你此舉會讓皇上十分難辦,他先前正在準備為你謝家平反,你今日此舉,會讓他難以為繼。
”
謝濟撿藥材的手一頓:“你說什麼?
”
他從未聽謝蘊提起過殷稷的打算,殷稷自己也一個字都沒透露過,此時驟然得知這樣的消息,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他不自覺看向祁硯。
這件事祁硯倒是十分清楚:“的确如此,我曾參與其中。
”
隻是當初捂得那麼嚴實的事情,現在經曆了這一場内亂,已經再也遮不住了。
他想着苦笑了一聲:“說來可笑,皇上先前那般處境,皆是因想為謝家平反而起。
”
謝濟怔住,他仿佛難以接受一般遲遲沒有開口,直到他将地上那些零散的藥材全都撿起來包進了帕子裡,這才低聲罵了一句:“舉國之力構陷一家,他還要去捋虎須,不自量力......”
他将帕子塞進懷裡,指節抵在唇邊打了個呼哨,駿馬疾馳而來,他縱身一躍跳了上去:“我要入宮一趟,諸位請自便。
”
他撥轉馬頭就要走,秦适卻上前一步攔住了去路,衆人紛紛跟着上前,謝濟臉色不變,眼神卻沉了下去:“各位是活夠了?
”
秦适盤膝坐在了地上:“賢侄,大周遭逢巨變,已經再經不起折騰了,今日長信宮發下的是兩份懿旨,一份在我這裡,另一份發去了塘沽。
”
塘沽是距離京城最近的藩鎮,如同祁硯所言,太後果然接受了朝臣的谏言,要抽調藩鎮軍馬,重塑京畿守衛,這也意味着,他若是不走,對方就要來硬的了。
“請賢侄以大局為重。
”
謝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的阿蘊還沒有找到,若是此時離京,誰來找?
還有殷稷,若是不能看着他平安醒來,他要如何放心?
可秦适這攔路的架勢,他難道真的要在他身上踩過去嗎?
他思緒翻轉,猶豫不決,一陣馬蹄聲卻忽然由遠及近,玉春一勒缰繩:“聖旨下,皇上傳召謝濟入宮觐見。
”
衆人都是一愣,皇帝醒了?
謝濟再顧不上這群人,繞過衆人就朝皇宮而去,秦适也再顧不上太後懿旨,鑽進轎子裡催着轎夫回宮,其餘朝臣連忙跟上。
他們忌憚謝濟可不止是因為之前的私人恩怨,而是叛軍已經都抓到了,他卻還在搜索京城,連他們這些高官的府邸都不肯放過,這顯然就是在故意霍亂京中,他們得去和皇帝告狀。
衆人齊齊朝皇宮去,謝濟卻是最早的一個,可他站在内殿門前,卻有些不敢伸手推門,先前謝家梅林的那一幕,是他再也不願意回想的噩夢,他怕自己推門進去看見的仍舊是毫無生意的殷稷,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壓下的痛苦會再次被勾起來。
他現在真的很不願意看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