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可蔡添喜知道他說的是謝蘊,連忙出去喊了人。
不多時腳步聲響起,殷稷掀開眼皮看過來,在外頭等了這麼久,謝蘊的臉已經凍紅了,動作也有些僵硬,倒是仍舊一闆一眼,禮數絲毫不錯。
“行了,直說吧,見朕到底要幹什麼?
”
他惱怒于自己的心軟,聲音裡帶着濃濃的不耐煩。
謝蘊卻仍舊心存感激,她以為會等到明天早上才有開口的機會。
她屈膝跪下去:“求皇上救救我家裡人,他們在滇南中了瘴毒,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
殷稷垂眼看過來,卻遲遲沒開口。
謝蘊不知道他是在為難還是不想答應,眼神期待又忐忑:“求皇上救命。
”
殷稷仍舊沒開口,隻靜靜看着她。
謝蘊有些不安,膝行兩步上前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角:“皇上,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
殷稷這才笑出來:“當然聽見了......其實直到你開口之前,朕都還有一絲念想,以為你今天來是為了朕。
”
謝蘊怔住。
殷稷臉上的笑逐漸淡了:“可後來看你耐着性子應付朕的刁難,朕就知道,不是。
”
他說着似是有些嘲弄:“朕在你心裡,哪有這個地位呢?
”
謝蘊不知道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不自覺直起身體看了過去:“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
“那朕該怎麼想?
!
”
殷稷仿佛被戳中了痛腳一般,忽然拔高了語調,他自床榻上起身,一步步走到謝蘊跟前蹲下,“打從進門開始,你可有看過朕一眼,問過朕一句?
謝蘊,你說讓朕怎麼想?
嗯?
”
謝蘊一時啞然,這些日子她雖然被謝家的事牽動心神,可隻隔着一扇窗而已,殷稷好不好她如何能不知道?
又何必問何必看?
可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不能等了。
她擡手抱住了殷稷的胳膊:“你如果因為這個生氣,可以罰我,怎麼罰我都好......先救救我的家人好不好?
我娘已經尋了幾次短見,她真的撐不了多久了,你救救他們吧,好不好?
”
想起平甯描述的謝夫人自殺被救回來時的情形,謝蘊就控制不住的心驚肉跳,那是她的血脈至親,是在這世上唯一會牽挂她的人......
不能出事,真的不能出事。
殷稷眼看着謝蘊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心口微微一痛,可随之而來的卻是濃郁的失望和憤怒。
謝蘊,朕就在你眼前,滿宮裡都知道朕受傷了,你有為朕擔心過嗎?
哪怕一絲也好,你有過嗎?
是真的隻有謝家出事的時候,隻有用得上朕的時候,你才會想起朕來是吧?
他閉了下眼睛,隻覺心口一陣陣發冷,他扭過頭去不肯再看她:“你走吧,謝家仍舊是罪人之身,國無大赦,朕不會勞民傷财去救幾個罪人。
”
謝蘊渾身的血液都因為這幾個字冷了下去,她知道想讓殷稷答應救人沒那麼容易,可親耳聽到拒絕的時候,她仍舊無可避免地産生了巨大的恐慌和失望。
她膝行上前,再次抓住了殷稷的手:“我知道這樣不合國法,我知道這樣讓你為難......可是,我沒有辦法了,殷稷,求求你,我求求你......”
殷稷狠心将手拽了出來:“蔡添喜!
”
蔡添喜彎腰進來,一見這情形就知道兩人之間又發生了不快,不用殷稷吩咐,就上前攙扶了謝蘊一把:“你先出去吧,以後等有機會再說吧......”
謝蘊忍不住搖頭,沒機會了,如果不能說服殷稷,她的家人就沒機會了,她不能就這麼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