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笑了一聲:“誰不知道統帥戰無不勝?
皇帝竟敢與您鬥,不自量力。
”
靖安侯神情淡淡,他并不覺得殷稷輕狂,相反,若不是兩人身份敵對,他倒是很欣賞這樣一個帝王。
隻是可惜了,慈不掌兵,仁不從政,殷稷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倘若他能狠心一些,真的讓回鹘和邊境打一仗,那他怎麼都要去看一眼的,這一來一回就失了先機。
可殷稷偏偏沒有,他顧慮着那征蠻稅會讓諸多百姓過不去這個冬天,卻不知道人心本劣,他做得再多,也抵不過蕭窦兩家的那一兩銀子。
街角之中有人影攢動,靖安侯垂眸看了一眼,輕哂一聲:“你瞧,他還留了後手。
”
那是街角埋伏的禁軍力士,殷稷笃定此番靖安侯定會露面,所以派人埋伏,試圖将他一舉抓獲,方才那支煙花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但是又可惜了,這群人抓不住他們。
“給小皇帝留點見面禮吧。
”
靖安侯扯下一截袖子放在了桌子上,這才帶着副将轉身,身形很快隐沒在漫天風雪裡。
右校尉帶人沖進去的時候,就隻看見了那一截孤零零的衣角,他不明所以地将東西帶了回去。
殷稷卻一眼就看明白了靖安侯的意思,羞辱。
他在告訴殷稷,你猜對了,我的确去了刑場,可就算我在你面前,你也抓不住我。
殷稷緊緊抓着那截布料,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胸口也劇烈地起伏起來。
玉春擔憂地看着他:“皇上,保重龍體......”
殷稷深吸一口氣,将料子丢進炭盆,他半彎着腰艱難喘息,許久才平複了情緒,外頭卻在此時傳來腳步聲,傷痕累累的秦适被趙思明扶着走了進來,一邁過門檻,他甚至都沒看見殷稷在哪裡便跪了下去。
“臣死罪......”
他俯身叩在地上,想着剛才刑場上的慘烈情形,他老淚縱橫。
他不信先皇有遺诏,不信靖安侯敢大逆不道,皇帝已然将話說開,他卻處處懷疑,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才悔不當初,可晚了。
他眼睜睜看着那麼多人死在了自己眼前。
蒼老瘦弱的身軀伏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看得玉春心内一片唏噓,然而大罪就是大罪,秦适再怎麼痛苦也改變不了他辦砸了差事的結果。
他還帶累皇帝被靖安侯羞辱。
“臣請皇上賜死。
”
殷稷沉默許久才開口:“即便你死又如何?
”
他滿心都是無力,可現在的情形卻由不得他露出半分疲憊,事已至此,唯有一戰。
“京都司聽令。
”
趙思明心頭一跳,連忙伏地應聲:“臣在。
”
“安撫百姓,統計傷亡,然後給朕一寸一寸地找,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這筆債,朕要和靖安侯讨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