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兩人一時都愣住了,鐘白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你大爺的,這種時候還敢攀咬,謝姑娘才不是這種人!
”
他掄圓了胳膊狠狠打了下去,這一拳他用足了力氣,男人白眼一翻,幾乎就要暈過去,卻又被鐘白兩個巴掌給扇醒了。
男人吐出兩顆牙來,痛哭流涕地求饒:“我不敢,真是她說的,真的是她教的......”
“還敢胡說!
”
鐘白又是一拳打下去,然後一拳又一拳,直打到男人沒了力氣開口,隻敢哼哼的時候才收手,免得真把人打死了。
然而他這般嚴刑拷問,那一看就是軟蛋的廢物竟然還是沒改口,鐘白心裡有些發毛:“皇上,這......”
“滿口胡言,動亂宮闱,殺。
”
殷稷淡淡開口,一句話說得毫無情緒。
鐘白卻敏銳地聽出了他故作鎮定下的波濤洶湧,一個字沒問便将人拖了出去,長刀一揮,鮮血四濺。
然而随着血迹灑落,一股濃煙沖天而起,又是幽微殿。
殿前司已經有些懈怠了,雖然出于職責仍舊前去查看了,可以往關于走水的迅速反應已經不見了,再這麼來幾次,恐怕宮裡就算真的走水了,他們也來不及救火。
“皇上,謝姑娘那邊怎麼辦?
總不能真的不管,不然以後......”
殷稷擡了擡手,沒讓鐘白說下去,對方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
絕對不能讓謝蘊這麼胡鬧下去。
“擺駕,幽微殿。
”
玉春在門外聽見吩咐,立刻去傳銮駕,鐘白卻站在門口沒動彈。
他沒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這幅樣子,他一開始當真沒往謝蘊是主謀上想,現在聽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隻是那假大夫的反應卻由不得他不信。
他無措地抓了抓頭發,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皇上,說不定還有什麼誤會,謝姑娘她......”
“有沒有誤會,試一試就知道了......”殷稷疲憊的閉上眼睛,“傳旨太醫院,所有太醫,當值的不當值都去幽微殿,朕要看看那麼多人,到底能不能給朕一個結果。
”
所有太醫......
鐘白一聽這陣仗就覺得心慌,可也清楚殷稷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這要是換做旁人在這種時候遇到這種事,隻怕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
脾氣要是再爆裂一些,說不得會讓這場中毒,假戲真做。
他歎了口氣,匆匆去太醫院傳旨,不多時十幾個太醫便到了幽微殿,鐘白一掃人群,就瞧見少了兩個人,一個是跟随龍船南巡的廖扶傷,另一個則是跟随龍船回京的張唯賢。
“皇上,少了兩個人。
”
他上前一步禀報,殷稷早太醫一步到了幽微殿,卻并未進門,隻站在門口看着幽微殿門前點着的燈籠。
“不妨事。
”
他生性并不嚴苛,何況已經有了這麼多人,少一兩個并不影響大局。
他也猜得到那兩人去了哪裡,良妃這次果然被氣得不輕。
“候着。
”
他擡手理了理衣裳,誰都沒帶,獨自進了幽微殿,出乎意料的是,竈台燃着謝蘊卻不見了影子,他盯着那碩大的浴桶看了許久對方才從後院繞過來,看見他的瞬間仿佛愣住了。
殷稷朝她伸出手:“謝蘊......”
這般尋常的言語和動作,在他們之間卻已經許久都沒發生過了,謝蘊有瞬間的恍惚,回神的時候身體已經自覺地走了過去,緊緊抓住了殷稷的手。
“不是說不來了嗎?
”
殷稷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晦澀和失望:“聽說你在熬藥,所以來看看,是怎麼了?
”
謝蘊也垂下眼睛,她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明明十指相扣,抓得那麼緊,卻莫名地感覺不到任何安心。
她把另一隻手也抓了上去,感受着殷稷手腕上溫熱的體溫,心下這才稍微安定了些。
“我知道熬藥給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可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的身體再不救治就來不及了,這藥浴是有用處的,先前我還在嘔血,但泡了之後就不會了,你讓我再試幾天好不好?
”
殷稷靜靜聽着她說,并不打斷,等她話音全部落下才擡眼看過來,神情溫和得近乎虛假:“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身體怎麼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
謝蘊似是很掙紮,片刻後才歎了口氣:“你記不記得在滇南的時候我替你擋了一杯酒?
那酒有問題。
”
殷稷恍然地點點頭:“原來是為了朕......”
他不自覺往外拽了拽手,卻被謝蘊更緊地抓住了,她仿佛沒察覺到殷稷那自内而外的疲憊,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看在是為了你的份上,再讓我熬幾天好不好?
”
殷稷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慢搖頭:“如果,我告訴你,你根本沒有中毒呢?
”
謝蘊睜大了眼睛,随即憤怒地甩開了殷稷的手:“你懷疑我在騙你?
安康也這麼想,你們都這麼想......我不過是想救自己而已,為什麼都不信我?
”
“好,”殷稷打斷了她的指責,“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敢不敢讓太醫進來給你看看。
”
謝蘊仿佛聽見了什麼笑話,抖着手指向門外:“他們都是一群庸醫,如果他們能看出來,我又何必從宮外找人?
”
“朕隻問你,”殷稷攥緊拳頭,盯着謝蘊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敢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