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大都和她一般自小被教導的是家族榮辱,而不是個人生死,所以哪怕自己險死還生,冷靜下來之後他們也仍舊可能放下個人恩怨,共謀大計。
那時候不止她們所設想的狗咬狗的情形不會出現,鐘白所言的萬一也會發生。
那是最糟糕的情況,她盼着不會走到那一步,可一旦真的發生了......
她更緊地攥住了袖子裡的東西,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如果當真蒼天不憐,那世家的事,就讓世家自己解決吧......
外頭越發混亂起來,聽在謝蘊耳朵裡卻隻覺模糊缥缈,不見半分真切,仿佛她靈魂已經遊離于身體,飄蕩于黃泉。
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卻将她硬生生拽了回去。
鐘白滿臉焦急:“謝姑娘,事情我沒有辦好,他們身邊都有高手,禁軍不是對手,我怕他們死在那裡會被人發現身份,再牽扯上皇上,所以我們退下來了,對不起,我......”
還是來了,真是連片刻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人留。
謝蘊心裡歎了口氣,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裡卻滿是安撫:“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數百年積累,怎麼可能沒有保命的手段,是我思慮不周了。
”
鐘白羞愧難當,明明自己是個男人,現在卻隻能靠謝蘊,偏偏對方吩咐的事他還沒有做好。
“我太沒用了。
”
謝蘊搖了下頭:“找個機會把用過的人送出去避一避,我知道你能派出去必定是親信,可現在容不得半分冒險,任何可能牽扯上殷稷的人,都不能讓他有機會開口。
”
鐘白忙不疊點頭:“我立刻安排。
”
“薛京怎麼樣了?
”
鐘白狠狠攥了下拳:“他被指認謀害孫老夫人,仵作驗屍的時候發現老夫人身上都是傷,和血書裡的威逼利誘對上了,可薛京根本沒有對她動過手......”
“清明司的手段人盡皆知,”謝蘊對此并不意外,孫老夫人這步棋或許的确出乎了王家預料,但這也給了對方一個絕佳的将清明司拉下馬的機會,“他是個聰明孩子,應該知道怎麼做......”
“他讓我棄卒保車,可是謝姑娘,清明司花費了皇上多少心血才成立起來,如果真的不管,那皇上......”
“不會不管的。
”
謝蘊輕聲否認,清明司的存在遠不隻是殷稷的心血那麼簡單,這是直屬于皇帝的府衙,是殷稷收攏皇權的證明,一旦被摧毀,他那麼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告訴他,不管刑罰多重,都不能認,要熬過去,我會救他出來。
”
鐘白目光一顫:“救得了嗎?
”
謝蘊沒再開口,就算救不了也得救,她不能讓殷稷隻是睡了一覺而已,再睜開眼睛就失去了那麼重要的東西。
她不知道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當初是怎麼登上皇位的,但這條路他走得一定比旁人都艱難,這麼辛苦才得到的東西,她怎麼能允許被旁人奪走?
殷稷,六年前沒能護着你,這次一定可以。
她将手心裡攥得已經溫熱的東西遞給了鐘白:“把這東西悄悄放在孫老夫人的房間裡。
”
鐘白接過來,正要問一句是什麼忽然福至心靈,他忙不疊推了過去:“謝姑娘,你不是又打算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吧?
我答應過皇上,不能再做這種事,你快收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