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愣了一下,謝蘊不讓他追究?
祁硯也很是驚訝,但就目前的情勢而言,這是個好消息,他連忙上前:“皇上,想必謝姑娘也知道此事牽扯甚大,不想您為難,您就小懲大戒,就此揭過吧。
”
一層薄薄的簾子根本不能隔音,秦适也聽見了蔡添喜的話,他提高音調:“皇上,苦主都不再追究了,請您也高擡貴手,放下吧。
”
殷稷嘴裡的血腥味越發濃郁,謝蘊這哪裡是怕他為難,這也是站在了朝臣一方在逼他......可謝蘊,我明明是為了你,為什麼要這樣?
一股濃郁的疲憊湧上來,一夜未眠加上重傷失血,他眼前有一瞬間是黑的,踉跄兩步扶着椅子才勉強站穩。
蔡添喜唬了一跳:“皇上?
您沒事吧?
”
殷稷擡手揉着太陽穴,好半天才攢起一點力氣來:“朕去見她,沒回來之前,她們哪裡都不能去。
”
這說的是還跪在地上等候處置的悅嫔主仆。
蕭寶寶古怪的再沒有鬧騰,從殷稷那句滿是厭惡的“拖出去”之後她便一直很安靜,連祁硯都有些詫異。
可殷稷卻絲毫沒有心思理會她,擡腳就往外走,可到了門口卻又頓住了腳。
蔡添喜想起門外那烏壓壓的朝臣,頓時恍然:“要不先請衆位大人回營帳吧?
”
殷稷卻沒有說話,好半晌他才轉過頭來,眼底帶着一絲膽怯:“你說......謝蘊會見朕嗎?
”
蔡添喜被問得愣了一下,太後宗親沒能讓皇帝忌憚,前朝後宮沒能逼他讓步,可謝蘊隻是攔了幾次門,皇帝竟然就害怕了。
蔡添喜忍不住唏噓了一聲,情這個字,真的是不管身份,隻要栽進去就要頭破血流啊。
“應該會吧。
”
這句話他說得很沒有底氣,像是來糊弄人的,殷稷明明知道,可仍舊稍微緩和了一下臉色,仿佛從這句話裡得到了勇氣。
“伺候朕更衣。
”
殷稷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仿佛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狽,連忙吩咐,蔡添喜匆忙取了衣裳來服侍他換。
“朕自己來,”他推開蔡添喜,自己一邊系着腰帶一邊往外走,“都别跟過來。
”
蔡添喜擡起的腳被迫落下,他不敢違逆皇帝的話,隻能眼睜睜看着他走遠。
許是蔡添喜的猜測不是無的放矢,也或許是因為秀秀不在,沒有人為謝蘊攔門,殷稷終于又一次在謝蘊清醒着的時候進了她的營帳。
重傷撕裂的痛苦顯然十分難捱,她看着更憔悴了,臉頰都凹了下去,殷稷無意識地顫了下手指,随即緊緊抓住了袖子。
“皇上是特意來質問奴婢為何不知好歹的嗎?
”
“不是。
”
殷稷連忙否認,雖然他眼下的處境的确因為謝蘊傳的那句話變得更加艱難,可他怎麼會舍得質問她?
他壓下身上的疲憊和疼痛,以最和緩的姿态面對謝蘊,“你我之間何談質問?
我隻是有些不理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能不能和我說說?
”
謝蘊淺淺笑起來:“當然。
”
殷稷一怔,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謝蘊笑了,被朝臣氣得悶疼的心口驟然松弛下來,他情不自禁伸手,想去碰一碰謝蘊――
“因為奴婢不想再和皇上有牽扯,更不想欠皇上的人情。
”
殷稷的手驟然僵在半空,他知道謝蘊不可能說出什麼不想他為難之類的話來,也想過會是不信任,她要自己來之類的說辭,卻怎麼都沒想到,會是如此冷酷無情的拒絕。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心口是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