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公。
”
她還是什麼都沒說,擡手接過了藥碗。
秀秀還惦記着她之前手抖的樣子,想要喂她喝,可當着殷稷和蔡添喜的面,謝蘊怎麼肯這麼丢人?
态度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
但她也怕自己手抖,不大的碗她伸了兩隻手去捧,可大約是秀秀一路走來晃得太厲害了,藥碗到了謝蘊手裡後,竟一圈圈地蕩着漣漪,藥汁本就盛得滿,這一晃仿佛要溢出來一樣。
她手上不自覺多了力道,身體僵得不敢動彈,可越是如此,那藥汁晃得就越是厲害,眼看着就要漫過碗沿,一隻手忽然伸過來将藥碗端走了。
謝蘊怔了一下才擡眼看過去,殷稷正擰着眉頭看她,剛才晃動不休的藥汁,此時被他一隻手就穩穩地端住了。
臉頰火辣辣地燙起來,謝蘊一瞬間隻覺得窘迫得無地自容。
“病了就别鬧了,好好喝藥。
”
殷稷難得沒有陰陽怪氣,他重新在床邊坐了下來,随手舀起一勺藥汁,甚至還吹了吹氣,等察覺到溫度差不多了才遞到謝蘊嘴邊。
這算是殷稷難得肯給人台階下的時候了,可謝蘊卻沒辦法順勢而下,她看着殷稷,見他眉頭皺一下就覺得是在嫌惡;指尖動一動就像是在忍耐。
任何一個輕微的舉動,都仿佛含着其他意思。
她難以忍受地往後縮了一下,側開頭避開了那遞到嘴邊的藥汁:“我不想喝。
”
殷稷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緊繃起來。
“謝蘊,張嘴,”他沉甸甸開口,“别讓朕再說第二遍。
”
這種語氣,是耐心已經告罄了。
謝蘊不自覺攥緊了被子,試了幾次卻仍舊張不開嘴。
可她的努力和掙紮别人看不見,能看見的隻有她絲毫沒給皇帝面子,氣氛越發凝滞,連蔡添喜都不敢再開口。
殷稷怒極反笑:“不肯聽話是吧?
好,去滇南的太醫應該還沒走很遠,你說朕現在下旨調回,幾個時辰能追上?
”
謝蘊驟然擡頭,嘴唇一顫:“你說了會救他們......”
“朕是說過,但前提是,你要聽話。
”
他重新舀起一勺藥汁遞了過去,目光裡滿是壓迫和冷凝:“喝,還是不喝?
”
謝蘊摳着被子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她不想在殷稷面前低頭,可也清楚,對上自己和謝家,他絕對不會心軟。
掙紮許久,她還是逼着自己張開了嘴。
苦澀的藥汁順着口腔淌了下去,明明是難以下咽的味道,可她竟毫無感覺,她隻是機械地張嘴,吞咽。
本該是十分親昵溫馨的場景,可在兩人的僵硬裡,卻隻讓人覺得膽戰心驚,度日如年。
等一碗藥喝完,連蔡添喜和秀秀都不自覺松了口氣,謝蘊更仿佛是結束了一場酷刑,靠在床頭不停地喘氣。
殷稷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嘲諷一笑,随手将藥碗丢在了一旁:“朕近日政務繁忙,就不來看你了,你好自為之。
”
他拂袖就走,謝蘊卻忽然開口:“奴婢有件事想求皇上。
”
殷稷的心情本能地惡劣起來:“又是謝家的事?
”
謝蘊撐着身體搖搖晃晃地跪坐在床榻上,這才搖頭:“不是......奴婢想求皇上,将奴婢逐出乾元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