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端着托盤進來,托盤上放着一碗濃稠的藥汁,可與其說是藥,不如說是補湯,他虧的是元氣,自然要進補。
殷稷不大想喝,總覺得每喝一次就是被人嘲笑一次自己虛,故而聽見謝蘊的話,他下意識就找了個話題岔了過去:“你來看,這津海的風光與京城不同。
”
謝蘊擡手碰了下藥碗,還有些燙,便随手擱在了桌子上,湊到窗邊和殷稷一起看外頭的景緻,隻是人山人海的,并沒能看出來什麼旁的東西。
“雖不比京城富貴,倒也是一片繁華。
”
“你可喜歡這裡?
我們沿路多瞧瞧,等以後老了,就尋一處最喜歡的地方來隐居。
”
謝蘊隻當他是随口說來哄人開心的,并不打算接茬,她如今和殷稷之間隔着天塹,即便不提他們以前的恩怨糾纏,日後能陪在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是自己。
可她不開口,殷稷卻不依不饒:“怎麼不說話?
不喜歡嗎?
”
謝蘊有些無奈,殷稷這是非要自己編個瞎話來哄他嗎?
她擡頭看了一眼,卻見殷稷眼底都是認真,仿佛那話他不是随口一說,而是深思熟慮過的。
思緒忽然就凝滞住了,有那麼一瞬間,謝蘊産生了一種殷稷的未來裡都是自己的錯覺。
她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指尖輕輕摳住了窗棱:“是不大喜歡,離京城太近了,再往南看看吧。
”
殷稷也不強求:“那就再看看,多遠都不妨事。
”
反正他離京前已經做好了準備,謝家無辜的“證據”很快就被查出來,他遠在外地,消息一來一往間自然會傳得滿天飛,到時候即便朝臣以孝道壓制,阻攔他為謝家翻案,也會顧及民意做出退步。
雖然這般作為會讓他背上不孝的名頭,但他并不在乎,大不了去皇陵前跪兩天,謝蘊能阖家團圓就好。
但是――
他将謝蘊圈進懷裡,用力蹭了下她的發頂,心裡默念了一句,等謝家人都回來,你不要隻看見他們,好不好?
謝蘊被他蹭得發髻都亂了,不得不輕輕推了他一下,她并沒有察覺到殷稷的想法,倒是因為剛才的話題想起來另一茬:“出了津海就是青州,蘭陵就在青州吧?
”
“嗯,但蘭陵離着姑蘇更近,我們在彭城休整兩日,從那裡出發,騎馬一日就能往返蘭陵。
”
這是已經做好了打算,謝蘊也就不多言,掙紮着要走,殷稷卻死皮賴臉的不肯松手,謝蘊有些無奈:“我還有很多雜事要處理。
”
“讓蔡添喜去。
”
“女眷的事他如何理得清?
”
殷稷歎了口氣,再不情願也還是松了手,謝蘊卻又沒走,走到桌邊将藥碗端了過來。
殷稷眼神躲閃:“擱着吧,晾一晾再喝。
”
謝蘊也不說話,隻端着碗看着他,殷稷倔強了一小會兒還是扛不住了:“我覺得我已經......”
“喝。
”
“......”
喝就喝,兇什麼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