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一進長信宮便聞見了脂粉的香氣,心裡頓時有些膩煩。
昨天夜裡他想着蔡添喜說的逼瘋兩個字一宿沒睡好,雖然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可今日一天卻都莫名的煩躁。
眼下又被人這樣設計,便越發不痛快,卻也隻能忍。
他擡腳進了内殿,果然裡頭不止太後一個人,惠嫔也在,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逗得太後不停地笑。
太後算是惠嫔的姑祖母,按照這個輩分來算,她該喊殷稷一聲表舅舅。
但在權勢面前,人倫也是要退讓的。
他躬身行禮:“給太後請安。
”
惠嫔被吓了一跳似的扭頭看過來,連忙屈膝:“臣妾參見皇上。
”
太後威嚴的臉上露出慈和的笑來:“皇帝快起來,今日倒是巧,惠嫔來探望哀家,便留了她一起用膳,人多也熱鬧些。
”
雖然明知道這絕不可能是湊巧,可殷稷還是沒有拆穿,笑吟吟應了一聲:“倒的确是巧,朕也有些日子沒見惠嫔了,冷不丁一見倒是險些被晃了眼。
”
惠嫔生的英氣,不同于悅妃的靈動,莊妃的柔順和良嫔的病弱,她性子十分爽利,聽見殷稷這麼誇她,咧開嘴就笑了起來:“皇上别哄人了,臣妾這容貌可比不上姐妹們,四個人裡頭我最醜。
”
太後嗔怪地看她一眼,卻又忍不住笑起來:“哪有你這麼妄自菲薄的?
咱們荀家的姑娘,又豈是隻看容貌的?
”
惠嫔笑得沒心沒肺:“那長得比别人差,咱們也不能硬誇不是?
太後,咱們什麼時候用膳?
肚子都叫了。
”
太後似是沒轍,搖頭笑了一聲:“罷了,皇帝也到了,就傳膳吧。
”
她說着看了殷稷一眼,見他在愣神,隻當他是覺得荀成君這樣的女子新鮮,生了興趣,眼底不由閃過笑意。
殷稷也的确是新鮮,四個人裡他對這惠嫔最陌生,先前是從未聽說過的,不然也不會給個“惠”字的封号,這樣的性子,屬實不襯這個字。
不過反正都是擺設,也無所謂了。
他跟在太後身側去了膳廳,這頓飯顯然太後是用了心的,大都是殷稷喜歡的菜色,甚至還有蘭陵那邊的特産。
隻是明知道對方另有目的,所以不管味道多好,他吃着也味同嚼蠟。
太後給荀成君遞了個眼色,示意她給皇帝倒酒。
那酒不是尋常的酒,殷稷一聞味道就知道,他雖然不是非喝不可,但待會兒太後的提議他要拒絕,所以這酒還是得給面子。
不止酒要給面子,今天他怕是還得送惠嫔回九華殿。
他心裡越發不痛快,面上卻絲毫不顯,既然已經登上了帝位,就要守住這個位置,在有能力不被各方掣肘之前,該忍的他都會忍。
他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也由着太後安排,讓惠嫔坐在了身邊,甚至還耐着性子給她夾了筷子菜。
惠嫔有些意外,她比不上蕭寶寶和殷稷是打小的情誼;也不是窦安康,因着體弱被殷稷處處優待;更沒有莊妃王惜奴的缜密心思,能和皇帝說到一處去。
回回殷稷去她那裡用飯,他們就是真的悶頭吃飯,連話都不說一句,比起夫妻,倒更像是飯搭子。
這夾菜也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