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到底什麼時候到?
”
左校尉狠狠扔了那把卷了刃已經砍都砍不動的刀,捏起拳頭,一拳砸在了守城軍臉上,雖然将人砸倒了,可他也已經強弩之末了。
“撐住,很快就會到的,他們一定能到的!
”
薛京倒飛回來,手裡的刀又斷了,是被靖安侯震斷的。
對方已經完全沒了之前氣定神閑的樣子,步步緊逼的樣子宛如一頭惡鬼,可不管他多麼兇悍,他都不會倒下,他們就算殺到最後一個人,也要等到援軍抵達。
“休想!
”
靖安侯怒吼一聲,追上來就要對薛京補刀,“本帥已經命人阻攔,你清明司的人再骁勇,也不可能沖破數千人的阻攔,他們絕不可能将話傳到!
”
“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
殷稷一刀狠狠劈砍過來,将靖安侯逼退,他身上的傷已經被太後簡單包紮過,雖然身體急需要休息,可他不能退下,薛京說謝蘊去送攻城令了,她說她會帶到,那就一定會,他必須相信她。
何況還有清明司的人,一定可以。
“趙思明!
”
周彪怒吼出聲,聲音凄厲到徹底破了音,他不敢置信趙思明幹了什麼。
這個王八蛋在追兵破門而入的瞬間竟然舉手投降,還說出了其餘三人已經抵達城門口的消息。
他渾身顫抖,舉刀就砍,趙思明卻就地一滾躲了過去:“我要活命,我要活命!
”
他聲嘶力竭地辯解,為了躲避周彪的刀鋒,他從窗戶裡翻滾出去,倉皇逃進了守城軍隊伍裡:“别殺我,我給你們報信了,别殺我。
”
守城軍的确沒殺他,若是他們折返城門找不到人,這人還會有用處。
“綁了。
”
守城軍将趙思明五花大綁,随即讓人即刻折返,眼看着烏壓壓的人群就要褪去,周彪睚眦欲裂,縱身跳了出去:“别走,誰都别想走!
”
他不要命地沖殺,想将這群人留在這裡,然而對方卻隻留下了一個校尉中隊,就将他團團圍住,讓他再難寸進分毫。
兩個小厮先後倒下,唯有他帶着一身血仍舊試圖追上那群帶着趙思明折返城門的追兵。
“都别走......”
他揮刀朝攔路的兵士砍下,後背卻同時被數不清多少把刀砍中,他踉跄一步,仍舊往前走了一步:“别,别走......”
追兵大吼一聲,長刀橫向劃過,世界陡然寂靜,周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這才意識到他的頭顱被砍掉了,他再也攔不了這些人了。
司正,我盡力了......
謝蘊一仰頭,将最後一顆藥塞進了嘴裡,不管這是不是最後一顆,不管吃了這顆藥之後會有什麼後果,她都别無選擇,她必須登上城樓,她必須讓謝濟發兵攻城。
許是她意志力過于強大,也或許是那可藥真的有用處,孱弱的身體硬生生有了力氣,她撐着樓梯站了起來,站不穩就摳着地面一點點往樓梯上爬。
“謝姑娘?
”
祁硯開口,擔憂溢于言表。
“兩位大人......為我開路。
”
祁硯神情一定,眼神驟然淩厲:“好!
”
周堯大吼一聲,拼盡全身力氣一腳重重踹在了追兵胸口,眼看着他們滾成一團,趁着這空蕩他連忙縱身一躍,幫着祁硯将頂住了城樓上的十幾個士兵。
“沖!
!
!
”
兩人齊心協力,生生将十幾個人掀翻出去。
“謝姑娘!
”
謝蘊擡腳就往前跑,她不知道前路是什麼樣的,不知道城牆多高多寬,不知道自己這一步下去會不會徑直自城牆跌落,她隻知道跑,快跑!
數不清的追兵湧上來,刀鋒密密麻麻對準了她,她不閃不避,隻知道往前沖,就在刀鋒要落下的時候,祁硯撲過來将追兵撞飛了出去,她卻停都沒停直到撞上了一堵寬厚的牆。
她以為她到了城牆,連忙伸手去摸,可摸到的卻是兵士盔甲上那冷硬的獸首。
對方将她狠狠扔了出去,身體落地的瞬間,肋骨應聲而斷。
“謝姑娘!
”
祁硯和周堯飛奔而去,卻被追兵死死攔住了去路。
“要攔的人就是你吧。
”
守城軍潮水般湧上城樓,每個人都想要殺她,謝蘊聽見了祁硯痛苦的哀鳴,聽見了周堯不甘的怒吼,那都在告訴她,她沒有到達城樓邊緣,她沒辦法讓她的兄長看見她。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兄長......”
她低語一聲,忽然拼盡力氣站了起來,一聲仿佛耗盡生命的呼喊破口而出:“兄長,攻城!
!
!
”
嘈雜的厮殺聲裡,這聲堪稱微弱的呼喚迅速被遮掩。
可城樓下的謝濟耳朵卻陡然一顫,他驟然擡頭朝城樓望去,高高的垛牆擋住了一切,他什麼都看不見,可那一聲呼喚他不會錯認,他聽了十幾年的聲音不會錯認。
那是阿蘊,那就是他的妹妹。
他将頭盔上的面具落下,長槍一掃,聲若驚雷:“諸軍聽令,随我攻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