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京眉心跳了跳,剛才蔡添喜囑咐的仔細,說現在謝蘊姑娘的身份有些微妙,而且傷的很重,休養期間最經不得吵鬧。
他在乾元宮的時候沒少受謝蘊照顧,腳上穿的靴子還是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對蘇合這般三番五次驚擾謝蘊的人自然而然生了些惱怒。
他呵斥了一聲,下意識擡頭看了眼謝蘊的營帳,卻不防備瞧見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些眼熟,是跟在謝蘊身邊伺候的小丫頭,秀秀。
薛京下意識扯了下衣擺,官服可不是内侍服,萬一再被這丫頭弄上了鼻涕眼淚,他就得忍着嫌棄自己洗了。
然而秀秀沒看出來他的抗拒,見是他還很高興,眼睛刷的就亮了:“德春公公!
”
她小小地歡呼一聲,跑過來朝薛京道謝:“上回你救了我,我還沒道謝呢。
”
薛京警惕的後退一步:“不用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對了,我現在叫薛京。
”
秀秀很是捧場,滿臉驚歎:“真好聽。
”
薛京:“......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後别叫我德......”
“對了德春公公,”秀秀忽然一拍巴掌,“我剛熬了補湯,你喝一點吧,就當是我感謝你了。
”
“不用了,我還有差......”
秀秀已經轉身跑走了,薛京剩下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裡,他扭頭看向蔡添喜:“幹爹,你和她說我先......”
“别亂叫,”蔡添喜瞪他一眼,“你現在是入朝為官的人,讓人聽見像什麼話?
”
薛京又是一噎,這次心裡卻多了幾分無奈,認一個太監當幹爹的确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以前他也是内侍,旁人見怪不怪,自然不會說什麼,可現在畢竟不一樣了。
然而――
“人不能忘本,我是幹爹養大的,叫了這麼多年的幹爹,那就是一輩子了,等您老了,我還得把您接出去,養老送終呢。
”
蔡添喜好半晌沒吭聲,等到秀秀端了碗出來他才低着頭捋了捋拂塵:“你過好你的日子就成了,朝堂不是宮裡,我一把老骨頭,幫不上你了,你要萬事小心。
”
“我都明白。
”
“湯來了,德春公公快嘗嘗。
”
薛京回神,腦袋有些疼,一和蔡添喜說話就把秀秀這茬忘了,現在湯端到跟前了,喝還是不喝?
不對,他是不是應該先糾正秀秀的叫法?
他有些猶豫不決,可這看在秀秀眼裡,就成了不好意思,以前他行事有些木讷,同在一個屋檐下,秀秀多少都有些聽聞,見他如此态度立刻熱情了起來,将碗硬塞進了他手裡:“補氣血的,公公快喝。
”
薛京歎了口氣:“以後叫我薛京。
”
秀秀滿眼都是那碗湯,點頭點的很敷衍:“嗯嗯,德春公公你快喝。
”
“......”
他歎了口氣,可奔波一天的确是有些渴了,便仰頭喝了一口,卻在下一瞬就吐了出來,手也跟着一哆嗦,一碗湯有一半潑在了他衣擺上。
“......剛燒開的?
”
“是啊,我剛才盛的時候鍋裡還滾開着呢。
”
薛京又是一抖,險些把剩下半碗湯也灑在自己身上,他很想問秀秀一句,這麼燙你為什麼要催我喝,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下去了。
他還有皇帝的差事,不能和這個小丫頭計較,就是有一點,這弄髒官服的賬,他該不該記在秀秀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