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殷稷做了兩件大事,一件是允了參知政事奏請的佃租之法;一件是發了南巡的旨意,并嚴令各地官府不得獻禮,不得借接駕之事鋪張。
旨意一下,前朝後宮便立刻熱鬧了起來,謝蘊忙得腳不沾地,太後離宮,後宮管束上本就松散了一些,加上尚宮局前陣子的清洗,人手很是不足,她還要抽調一批随駕伺候。
再加上南巡期間吃的穿的用的,一樣都不能落下,事情瑣碎又繁雜,還要擠時間為秀秀做安排,即便是蔡添喜在宮務上也幫襯了不少,可他畢竟是年紀大了,謝蘊也不忍心操勞他,最後還是自己扛了起來。
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已經到了南巡前一日。
她核對完随駕名單,總算得以坐下來喝口茶,卻是剛喝了一口外頭就傳來了吵鬧聲。
“你這丫頭怎麼聽不懂人話?
幾件衣服還非要見姑姑,給我就成了。
”
這是聽荷的聲音,前陣子她受了罰,能走動了就回來當差了,隻是謝蘊最近忙得厲害就沒理會她,不防備頭一回注意到對方就要惹麻煩。
“怎麼了?
”
她擡腳走出去,扶着門框看外頭,就見幾個年紀都不算小的宮女正端着衣衫和聽荷說話,見她出來眼睛頓時一亮。
“見過姑姑,我們是浣衣局的,來送衣物,按規矩皇上的衣衫要姑姑查驗過才可交接,可這位姐姐非說交給她就行,我們......”
謝蘊看了聽荷一眼,聽荷面露心虛,卻強撐着為自己辯解:“姑姑最近那麼忙碌,回來了想必是要休息的,奴婢是為姑姑着想才把人攔下來,想着收衣服這點小事奴婢代勞就行了。
”
她說着臉上的心虛褪去,逐漸理直氣壯起來,還狠狠瞪了幾個浣衣局的宮人一眼,竟是說得自己都信了。
幾個浣衣局宮人被瞪得低下頭,敢怒不敢言。
謝蘊不反感有人想往上爬,可這種手段太拙劣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聽荷一眼:“如此說來,我倒是應該感謝你用心了。
”
“都是應該的。
”
聽荷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了,竟再次上前一步:“那這些衣裳奴婢就送去正殿了......”
她說着就要去接,浣衣局宮女不給,她竟是直接伸手去搶。
“行了。
”
謝蘊開口攔下了聽荷的自作主張,眉頭一擰:“你方才沒聽見嗎?
皇上的衣物要查驗過後才可交接,你查驗了嗎?
”
聽荷一愣,她隻想着找個機會去正殿,哪還顧得上旁地?
此時聽謝蘊這麼一說連忙翻開衣裳去檢查,确定什麼都沒有後朝謝蘊笑起來:“姑姑,沒問題。
”
沒問題?
問題大着呢。
謝蘊一聲冷笑:“把她碰過的衣服全都拿回去重洗。
”
聽荷一愣,幾個浣衣局宮女應了一聲,對視一眼紛紛低笑起來。
聽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臉色瞬間漲紅,灰溜溜地走了。
謝蘊這才上前一步,細細檢查過别的衣服,确定沒問題才伸手接過來,不防備手心被塞了一張紙條,那宮女極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若無其事地低下了頭。
謝蘊不動聲色地接了紙條:“都下去吧,衣服急着用,什麼時候幹了什麼時候送過來。
”
宮女們應了一聲,謙卑地退了下去。
謝蘊端着衣物進了正殿,将周遭灑掃的宮人攆了下去,等确定内殿裡隻剩了自己才打開了紙條。
是謝淮安送進來的,這封信主要是為了道别,他說他已經南下為謝家這次逃亡做準備,請她路上保重,他們在滇南再見。
這封信還說了另一件事,就是他又盯了那一家人幾天直到對方離京,期間查到了一樁隐秘,就是那一家三口快弱冠的兒子,并非三娘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