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雷霆當頭劈下,殷稷瞬間僵立當場。
當年謝蘊是被強暴的......
是因為他的事被設局欺騙,被強暴的......
“不可能......不可能!
”
他甯願謝蘊當初是自願的,被強暴......她那樣驕傲的性子,這種屈辱......
“你的話不可信......朕不能信你......殺了你,殺了你就行了......”
他極力試圖說服自己,想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呼吸和心跳卻還是都亂了。
耳邊“哐啷”一聲響,是長刀落了地,他垂眼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不能信他......”
他抓住那隻顫抖的手,還在試圖說服自己,可整個身體卻都跟着戰栗了起來,往事一幕幕閃過腦海,謝蘊的避而不談,謝濟的諱莫如深,平安的守口如瓶......
就連薛京,也想盡辦法隐瞞......
若不是因為内情這樣不堪,不會這樣的......
他怨恨了謝蘊那麼多年,折磨了她那麼多年,可罪魁禍首,卻是他自己......
“那天真是個好天氣,又打雷又下雨,她喊得可大聲了......”
殷時淫笑着開口,似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他眼底都是回味。
殷稷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渾身劇烈一抖,發瘋般撲過來狠狠一拳砸在他臉上:“你胡說,你胡說!
”
他眼底猩紅,拳頭大雨一般劈頭蓋臉地落下。
殷時滿嘴都是血,可但凡有個空隙,他就不肯停下:“她那天還想反抗......還咬我......”
“住口。
”
“我抓着她的頭發......撞她的頭......”
“住口!
”
“她滿臉都是血,還喊你的名字......”
“住口!
!
!
”
殷稷低吼一聲,一把抽出了殷時腿上的劍,朝着他心口就刺了下去。
一團黑影忽然從天而降,重重砸在兩人身側,巨大的沖力将殷稷整個掀飛了出去,謝濟察覺到了這番變故,當即從和楚鎮的厮殺中抽身,縱身接住了殷稷。
“皇上?
你怎麼樣?
”
殷稷眼前一片血色:“殷時呢?
殷時呢?
!
”
謝濟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狀态不對:“你怎麼了?
”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
殷稷自顧自開口,像是根本沒聽見謝濟說什麼,瘋魔般重複着這句話。
“皇上?
你怎麼樣?
受傷了嗎?
”
謝濟焦急地喚了他兩聲,卻被他一把推開,他抓着手裡的劍,踉跄着往前去,半個時辰已到,他再看不清人影,卻仍舊憑着記憶朝着殷時方才在的位置沖撞,天子劍無頭蒼蠅似的亂揮,有蠻兵發現他不對,沖過來想要偷襲。
謝濟一腳将人踹開,擡手去拉殷稷。
“皇上,你怎麼了?
冷靜一點!
”
“殷時,殷時!
”
殷稷全然沒聽見謝濟的話,揮開他的手繼續往前,嘶吼聲撕心裂肺,宛如一頭窮途末路的野獸,可沒走多遠就被屍體絆住了腳,謝濟連忙扶住他,殷稷卻還是跪了下去,這一摔仿佛将他全身的力氣都摔沒了一般。
“是不是看不見了?
”
謝濟終于發現了哪裡不對,連忙伸手去扶,卻發現殷稷全身都在抖,越來越劇烈,呼吸聲也逐漸粗重,仿佛瀕死的人在無望地掙紮一般。
他吓壞了:“我送你回城,我們回去見唐姑娘......”
他加重了力道去扶,殷稷卻紋絲不動,隻有眼角有腥紅滑落,謝濟愕然,血淚......
“皇上,你......”
“是我,都是我......”
殷稷低聲開口,他不需要任何人來聽,那一字一句卻都錐子一般,一點點鑿進了他的心裡。
都是他的錯。
他想起打雷下雨時謝蘊那發自内心的恐懼;想起她操勞過度疼到她出冷汗的頭疾......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是他當年太過無能,才害得謝蘊被人算計陷害,害得她家破人亡,從天之驕女跌落泥潭。
可他這個被保護的人做了什麼?
他拿着謝家一次次地要挾她;拿着殷時一次次地羞辱她......
耳邊忽然嘈雜起來,像是無數個人在說話,那些話卻十分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你這樣悔婚另嫁的人,也配嗎?
”
那是他說的話,不,他不是這個意思,不是的,謝蘊别聽......
“你當初也是這麼勾引齊王的?
”
别說了......
“别碰朕,朕嫌髒......”
别說了。
“我要當着你的面,把他們一個個,碎屍萬段......”
别說了!
殷稷,你真是該死,你真是......
一口鮮血驟然噴湧出來,飽經劇毒折磨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劇烈的打擊之下他再也承受不住,仰頭栽了下去。
“皇上?
!
”
謝濟驚慌失措地将人扶起來,鐘青連忙湊了過來,見殷稷這副樣子臉色也跟着變了:“皇上這是怎麼了?
”
謝濟原本猜着是他的毒又發作了,可剛才殷稷那句“都是他”卻讓他莫名在意。
都是他......
耳邊響起陰鸷又尖銳的笑聲,他側頭看過去,就見殷時滿臉是血,惡鬼一般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孬種,早知道說實話這麼好用,我當初就不編那些瞎話了......”
一句話,什麼都明白了。
他沒想過要隐瞞殷稷一輩子,可現在顯然不是說實話的時候,殷時這是沖着要殷稷命來的。
他眼底瞬間沁滿了血色。
“鐘青,送皇上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