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蔺沉吟着開口,卻是一張嘴就讓殷稷笑了。
“朕雖沒有發下什麼做明君的宏願,可打從登基起便一直在為民謀福,朕就算殺了再多的無辜的人,和天下百姓有何關系?
他們要記得的是朕自你們世家手裡虎口奪食,才讓他們免于凍餓而死,朕既不曾對不起他們,他們又哪來的資格指點朕?
”
這次連窦蔺都沉默了,殷稷說的是事實,登基多年,他從未縱容自己享樂,一向節儉得很,連南巡這本該鋪張浪費的事他都不曾為百姓增添負擔,沿路更是不停施恩。
他們相争多年,殷稷一直進展緩慢,也是因為被民生逼着不停後退,及至去年才找到機會以科舉舞弊入手清理朝堂。
殷稷私心再重也不曾對不起過百姓。
但人心這種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殷稷遲早會明白,但眼下他們一句話不慎,就再也沒有證明的機會了。
“為了那樣一個人,皇上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嗎?
”
眼見強逼不成,窦蔺态度柔軟下來,“臣當年也曾聽說過皇上和她的往事......”
“輪不到你來評說,朕今日隻要你們做一個選擇,生還是死。
”
殷稷神情淡下去,眉眼間全是對人命的漠然。
窦蔺神情僵住,他一向是個笑面虎,可現在卻怎麼都維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了,他們雖然一直被教導要以家族為重,可真到生死關頭,他們才知道那就是一句屁話,誰能不怕死?
拿自己的命去換旁人的富貴,這麼蠢的事他們才不幹。
可就這麼屈服,身為世家的驕傲又讓他們難以忍受,窦蔺拳頭握得死緊,掙紮間一條生路躍入腦海,他們不是非要做殷稷給的選擇。
他給兩人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随後含笑開口:“皇上畢竟是天子,您既然不肯退,就隻好我們退了,畢竟誰會自選死路呢?
”
王沿和蕭敕都沒有開口,算是默認了窦蔺的選擇,他們不知道窦蔺打的什麼主意,但這種時候也隻能這麼做。
“如此,甚好。
”
殷稷輕輕擡了下下巴,緩緩坐回床榻上,“那就交出你們的誠意吧。
”
三人對視一眼,躬身應是,姿态間又恢複了以往的恭敬,隻是誰都看得出來,這恭敬之下藏着暗流。
“請皇上容我等回去取。
”
“去吧。
”
三人再次應聲,擡腳一步步退了出去,殷稷擡眼看着他們,直到人消失在門外,他才輕輕啧了一聲。
蔡添喜面露擔憂:“皇上,他們真的會交出把柄嗎?
”
雙方的臉撕得如此徹底,是他沒有想到的,想起以往這些世家橫行霸道的樣子,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提了起來。
“當然不會,他們大概是想趁機跳船......”
殷稷輕咳一聲,靠在床頭休息,語氣雖然十分平靜,卻聽得蔡添喜心驚肉跳。
“跳船?
那他們要是回到京城,您怎麼辦?
我們......”
殷稷沒開口,隻擡眼看向門口,不多時門闆被推開,三人去而複返,臉色難看到了極緻。
殷稷卻一扯嘴角笑了起來:“怎麼回來了?
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