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渾身如同水洗,素衣已經被脫了下來,上頭卻帶着明顯的汗漬,此時額頭仍舊有冷汗不停冒出來。
玉春連忙将參茶遞到他嘴邊:“皇上,快喝口茶。
”
殷稷這才睜開眼睛,接過參茶在嘴裡含了片刻才咽下去,玉春看了眼他幹裂的嘴唇,提起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
“皇上,可還撐得住?
”
廖扶傷直起腰,太醫袍也已經貼在了身上,顯然殷稷承受痛苦的時候,他也不好過。
玉春連忙将另一盞茶遞了過去。
廖扶傷道了謝,仰頭一飲而盡。
“還有多久?
”
“快了。
”
廖扶傷喘了口氣,垂眼朝殷稷右小臂看過去,那裡一個鼓包正在殷稷小臂上亂竄,像是被逼急了一樣,看得人心裡發毛。
“繼續吧。
”
殷稷啞聲開口,開始才不過一兩個時辰,他清透的嗓子就徹底啞了。
廖扶傷原本還想勸他緩一緩,怕他在這連續不斷的痛楚裡支撐不住,可長痛不如短痛,就算休息他也不會舒服,倒不如速戰速決。
“是。
”
他咬了咬牙,眼神堅毅起來,一時間下針如風,随着時間推移,那原本紮在殷稷肩膀的銀針一根根地轉移到了大臂,又到小臂,最終密密麻麻彙聚到了手背。
等突突亂跳的鼓包被封鎖在中指指尖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大亮,他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動:“現在隻要把它引出來就行了。
”
他看向殷稷,這引出來要損傷龍體,他需要一個允許,卻沒想到一擡眼就看見殷稷嘴角都是血,他吓了一跳:“皇上?
”
“沒事,”殷稷擡起左手擦幹淨了嘴角,越到後頭越難捱,他不願意喊出來,隻能死死咬着牙,“動手吧。
”
廖扶傷不敢再耽誤,隻有将東西引出來那些封住穴道和經脈的針才能拔出來,皇帝才能從痛苦中解脫。
他将銀刀淬了下火,動作又快又準的割破了殷稷的指尖,玉碗就接在指尖下面,随着一滴顔色發暗的血滴落,那鼓包徹底消失。
“成了!
”
廖扶傷驚喜出聲,端着玉碗在暈染的血迹裡搜索,試圖看清楚那在殷稷身體裡橫沖直撞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可許是勞累一宿的緣故,他看了許久竟都沒瞧見活物的影子,他擡手揉了下眼睛:“難道是太小了?
”
罷了,還是先取針吧。
他擡眼看向皇帝,正要請示一句,卻見他臉上竟不見半分歡喜,他有些意外:“皇上,您怎麼了?
”
殷稷仍舊沒言語,隻垂眼看着自己的左手,廖扶傷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鼓包迅速自他手背上竄進了袖子裡,雖然比之前那個鼓包要小,可的的确确是還有。
玉碗哐啷一聲落了地,廖扶傷踉跄兩步:“怎麼會這樣......”
殷稷仰頭合了下眼睛,片刻後輕輕吐了口氣:“再來。
”
飽受打擊之下,廖扶傷有些沒聽清楚,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卻是連連搖頭:“不行,這不行,皇上您的身體受不住了......”
“你是要朕被這種東西挾制嗎?
”
殷稷面無表情地看了眼屋頂:“既然這個法子可行,那就再來一次。
”
廖扶傷又勸了幾次,可惜毫無用處,他隻能振作了一下精神,重新拿起了銀針,這次他會更快一些。
他深吸一口氣,擡手就要落針,一枚石子卻忽然打在了他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