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兵動了!
”
斥候疾馳而來,一路高喝着通傳,謝濟騰的站了起來:“當真?
”
他快步迎到了門外,雪地太滑,斥候險些摔倒,謝濟伸手扶了一把對方才站穩,卻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匆忙開口:“是,方才有回鹘騎兵來前線揮了旗,蠻兵明早辰時開拔,不日就會抵達豐州。
”
“好!
”
謝濟拍了下巴掌,擡腳就要去見殷稷,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現在不宜過多費神,而且他舍得放權,從不會對将軍們定下的計策指手畫腳。
為了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來,還不如與衆人議定之後再去禀報。
将軍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太守府,連帶前幾日押送糧草奔赴邊關的兵部尚書周堯也在。
見皇帝沒來,謝濟便要商議軍務,周堯擡手就扯了下鐘青的袖子:“這般是不是不妥?
”
鐘青神情一暗,他也知道不妥,可他更知道謝濟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人放心,謝侯并無二心。
”
周堯雖然防備外戚,可知道鐘青的忠心,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便沒有多言。
衆人被地形阻撓,心口已經憋足了火氣,眼下終于得到機會,紛紛請戰。
謝濟掃了衆人一眼:“諸位,你們應當清楚,這一戰的重要性,毫不客氣地說,這是決戰,隻要此戰大勝,逆賊必亡。
”
這番話說得衆人激動不已,禦駕親征才幾個月,可他們卻已經打了三年,該結束了,早就該結束了。
“此戰,不惜代價,必勝!
”
鐘青沉聲開口,衆将軍深吸一口氣,高聲附和:“必勝!
”
謝濟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又齊刷刷看向堪輿圖,群情激昂之下,不需要過多贅述,唯一需要謹慎的地方,就是截斷蠻兵的退路,不給他們逃竄的機會。
這是最重要的一環,謝濟決定親自去做,可卻被鐘青否了:“屆時皇上和謝姑娘都會留在城内,謝侯還是留下守城吧,封鎖之事,我來。
”
謝濟看了過去,截斷後路固然重要,也十分兇險,為了求一條生路,蠻兵的沖殺必定會十分兇猛。
“放心,我應了鐘白,要替他護着皇上,我定能回來。
”
見他如此堅決,謝濟沒再多言,隻朝他伸手,兩人握着拳撞了下肩膀,算是達成了一緻,随後鐘青下去安排,謝濟帶着好消息去尋謝蘊,對方正在行宮門前施粥。
這次周堯送來的不隻是軍饷,還有赈災糧食。
三年之前,百姓們全靠關内富戶接濟,隻能說是勉強保命,而在那三年裡,許多百姓連保命都做不到,每天都會有屍體被扔出城,哭嚎聲無處不在。
但今年不一樣了,皇帝下旨赈災,百姓們不隻有糧食,還有棉衣,沒有老人凍死,也不再有孩子凍哭,衆多将軍駐守北地多年,這是最舒坦的一年。
謝濟循着剛清理沒多久,就又被雪堆滿了的大路往行宮去,那裡已經搭起了棚子,百姓來領了米面饅頭,還能帶走一簍碳,若是誰想多要一些,也能做了活計來換。
謝夫人做的那件厚重的狼裘終于派上了用場,殷稷被謝蘊用狼裘裹得嚴嚴實實地坐在棚子裡,面前擺着一堆碳簍,活像個吉祥物。
大約是生得太好,明明蔡添喜面前也可以領碳,可百姓甯肯排着長隊,也要去殷稷那邊。
此時正有個大娘和他讨價還價:“我能不能拿兩簍?
我鄰居家裡一個小娘子帶着三個孩子,病得出不了門,我給她帶回去。
”
她顯然不知道殷稷的身份,臉上半分畏懼都沒有。
“你說個住處,讓軍醫去看一看。
”
“你這是懷疑我騙你啊?
就在東三街那邊,寡婦孫家,一問都知道,她那病是累出來的,大夫看了也沒用,哪吃得起藥啊。
”
殷稷側頭和玉春說了一聲,讓他記了下來:“等會有人給她送過去。
”
“我捎着就行了,路那麼遠,後生你成親了沒啊,大娘給你說一個......”
大娘還在絮叨,謝濟聽得頭皮發麻,謝蘊真是的,皇帝身體不适就在屋子裡養着吧,非要弄出來幹什麼?
攤上事了吧?
他沒敢再讓大娘說下去,咳嗽一聲上前。
百姓們認得謝英,自然也知道謝濟,聽說這人是個侯爺,很厲害的那種,紛紛讓開了路,唯恐得罪了人今天沒得米面柴碳領。
卻不想謝濟走到殷稷面前就躬下了身:“皇上。
”
殷稷瞥了他一眼,隻覺得他好幾個頭,他眨了眨眼,才勉強找準真的那個:“你怎麼來了?
”
“有要緊軍情禀報。
”
“進去談。
”
兩人聲音淡淡,周遭圍觀的百姓卻唬了一跳,誰也沒想到那俊美和氣的年輕人竟然是皇帝,剛才讨價還價的大娘更是渾身一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草,草民該死。
”
她哆哆嗦嗦磕頭,殷稷擺擺手:“起來吧,你又沒犯錯......但真的不能給你兩簍碳,嬌嬌說了,一戶隻能一簍,說親的事也不行,朕很快就要大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