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活着!
”
左校尉忍不住高喊出聲,殷稷下意識上前一步,禁軍已經将合上的宮門再次打開,那道遍體鱗傷的身影逐漸清晰,是薛京。
他激動起來:“薛司正回來了,他還活着!
”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薛京,目光不自覺往他身後看去,盼着還能看見其餘的弟兄死裡逃生。
然而薛京身後空空蕩蕩,再瞧不見一個禁軍的影子,連右校尉也沒回來。
剛才的歡喜戛然而止,一股巨大而空茫的悲怆湧上心頭,留下了那麼多禁軍,一個都沒有回來。
那可是虎贲營,那是鐘白的虎贲營......
他眼眶陡然酸燙起來,抓着薛京的手不自覺越來越緊。
“活着就好。
”
殷稷忽然開口,一句話打斷了左校尉的悲怆,他驟然回神,連忙将人扶進了二宮門,敵人近在咫尺,他們沒有時間可以用來難過。
“備戰!
”
左校尉紅着眼睛下令,禁軍們立刻動作起來,弓箭手立于宮牆之上,将滿腔的憤怒都凝結于手中的弓箭之上,等守城軍進入射程,指尖便驟然松開,讓那些滿載着自己仇恨和悲痛的箭矢疾馳而去。
箭雨鋪天蓋地,守城軍瞬間倒下一片,守城軍被短暫地阻攔了一下腳步,可很快他們将同胞的屍體擡起來,當做盾牌抵在了身前。
禁軍們氣得咬緊牙關,但很快這份生氣就變成了憤怒,因為在那些被當成盾牌的屍體裡,他們看見了自己的兄弟和朋友。
手中的箭矢一時沒能再放出去,左校尉眼看着沒了弓箭壓制的守城軍在快速逼近,張嘴就要呵斥禁軍一聲,卻一眼先在人群裡看見了右校尉,剛才還并肩作戰的人此時已經完全沒了聲息,看得出來他死前經曆了十分慘烈的厮殺,右腿和左手都不見了,許是因此他才會被人帶上,被當作擋箭牌舉在身前。
他睚眦欲裂,抓着刀的手都在抖,可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狠狠咬着牙,在滿嘴的血腥味裡摘下了身上背着的弓箭,他拉弓搭箭,箭上燃起了刺目的火焰,箭鋒卻筆直地對準了右校尉。
兄弟啊......
他死死抓着弓身,指尖一松,箭矢疾馳而去,碰到身體的瞬間,火舌瞬間蔓延至全身,右校尉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火舌吞噬。
左校尉聲如泣血:“不要留手,要是他們還活着,也絕對不願意看見這樣的情形。
”
禁軍們越發沉默,半晌才有人嘶啞地吼了一聲,這一聲夾雜着無法宣洩的悲怆和憤怒,宛如困獸窮途末路的悲鳴。
一聲落下,又是一聲。
此起彼伏的悲鳴裡,箭矢再次暴雨覆下,滿載着仇恨的箭鋒狠狠插進了同胞的身體,更多的卻通過縫隙刺透了敵人的心髒。
“殺!
”
眼見守城軍踏着一地屍體逐漸逼近防禦的鹿砦,左校尉一聲令下,二宮門被拉開,禁軍手持長矛沖了出去,仗着武器之利,長矛穿過鹿砦的空隙,狠狠紮進守城軍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