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娘,”蔡添喜去而複返,推門進來的時候手裡提着謝蘊的包袱,“看姑娘你像是有些日子沒梳洗了,可要換套衣裳?
”
謝蘊将目光從窗外收回來,外頭的雪越來越大,他們好像快要回到京城了。
“多謝公公,我還要一桶熱水。
”
蔡添喜讓人提了熱水來,細緻地給她兌好了溫度,這才轉身出去背靠在門闆上和她說話:“我聽說你想到了法子救人,可是真的?
”
謝蘊将自己整個人都沉進了水裡,好一會兒才冒出來:“是,所以公公不必擔心了,薛京不會有事。
”
“當真?
”
蔡添喜聲音一顫,喜意仿佛要隔着門闆透進來,可素來沉穩,沒多久便又冷靜了下去,船上的情況有多糟糕他曾親眼見過,這就是沖着皇上來的,而薛京身份特殊,世家在他身上下了那麼多功夫,真的會輕易就調轉槍頭嗎?
“姑娘可方便告訴我如何舉動?
萬一我能幫上什麼忙......”
“公公就不必操心這些了,照料好皇上就夠了,”她仰頭看了眼屋頂,那個人就在她上面,卻怎麼都看不見,“他怎麼樣了?
”
蔡添喜歎了一聲:“還沒醒,廖太醫還在想辦法,倒是查出了放靜心草的人,也是一位太醫,但對方堅持是為皇上龍體考慮,廖太醫也沒有辦法。
”
“是不是真的為龍體考慮,進一趟清明司就知道了。
”
謝蘊起身出了浴桶,明明已經到了冬日,她這麼赤身站在房間裡竟也沒覺得多冷,她索性沒披袍子,就那麼走到床邊開了包袱,這一打開她才發現蔡添喜的體貼,他送來的是殷稷給她買的衣服。
她撫摸了一下料子,想起當時的情形嘴角微微一扯。
“如果醒不了......就先睡着吧,他也累了......等他醒了就沒事了。
”
謝蘊系好腰帶,拿着布巾一下下絞幹頭發,語氣平靜無波,蔡添喜卻聽得十分驚訝:“姑娘如此有信心?
那些人可都老謀深算,萬一看出了什麼......”
謝蘊擡眼看向門闆,雖然門關着,她卻仿佛仍舊透過那層木闆和重重疊疊蜿蜒交錯的長廊樓梯看見了大理寺刑房裡的情形,也看見了王沿那張老臉。
你們的确是老謀深算,可這次我用的是陽謀,前程和名聲,你們不得不選。
王沿渾身一顫,一瞬間汗毛幾乎都要豎了起來,他警惕地打量四周,明明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雙眼睛正透過重重黑暗注視着他。
朝臣中逐漸想起私語聲,這件事和謝家有什麼關系?
一個已經衰敗的世家,還做了逃犯,為什麼會在此時被提起來?
雖然讨論的内容和當年的事并沒有關系,王沿卻仍舊聽得心驚肉跳,他快走兩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孫有志的領子:“你在胡說什麼?
當年謝家結黨營私,忤逆犯上,被抄家問罪是理所應當的,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
他聲色俱厲,可說到後面聲音卻很明顯地壓低了,眼底也閃過了驚懼,隻是孫有志被他吓破了膽子根本沒有注意。
他也并不知道謝蘊為什麼會讓他說這句話,可當時右校尉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如果他不肯老老實實記下來,現在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我我我不知道,她讓我說的。
”
“她還讓你說了什麼?
”
“還,還說,她說她想要什麼三位大人一定清楚,她可以閉嘴,隻要你們拿她想要的東西來換。
”
謝蘊和他說的不多,當初被帶過去聽謝蘊吩咐他該怎麼說怎麼做的時候,還很嗤之以鼻,以為這女人是被情愛沖昏了頭腦才會想出頂罪這樣一個昏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