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老安王,殷稷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蔡添喜倒是氣得不行:“這老安王也欺人太甚了!
當着那麼多朝臣的面竟然就拿着孝道壓您,他再怎麼輩分大也是個臣子,竟然......”
“想從朕手裡搶東西,自然要先打壓朕,”殷稷輕哂一聲,“太後這是打算為了荀家和朕撕破臉了。
”
蔡添喜也看出來了,先前殷稷在世家面前處于弱勢,太後便能裝模作樣扮個慈母,可眼看着他羽翼漸豐,朝臣竟沒有反抗之力,太後就坐不住了,她可還存着别的心思呢。
那這上林苑的刺殺,會不會......
他一時間驚疑不定,卻并不敢将這話說出來,隔牆有耳,萬一這話傳出去,還得連累殷稷。
“皇上,您可是打算回宮?
”
太後為了逼殷稷回宮,連先皇遺诏都拿了出來,殷稷如果執意不聽難免會被人诟病不敬不孝,可要是回去......
“太醫可有去請脈?
怎麼說?
”
蔡添喜就知道他會問,早就讓人去打聽着了,隻是結果并不讓人如意:“去過了,情況還不大好,現在下地都不行,更别說長途跋涉了。
”
殷稷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臉上并沒有露出絲毫意外來,隻是神情仍舊晦澀了一些。
他不能讓謝蘊冒着傷口撕裂的風險回京,可也做不到把她自己丢在這裡。
進宮這些年,每次謝蘊有病痛,他都不曾在身邊陪伴她,如果現在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還做不到,他自己都沒臉求謝蘊留下來。
可不走,就會讓外臣看大周皇家的笑話,看他這個九五之尊,是怎麼被孝道壓得擡不起頭來的。
丢人啊......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許久都沒再開口,蔡添喜也知道他為難,識趣地退出去打算奉一盞參茶來,最近事情太多太雜,還都趕在了一起,殷稷肉眼可見的憔悴,如果沒有參茶養着,他怕對方身體扛不住。
可等他奉了參茶回來,卻剛好瞧見禦史秦适帶着幾個朝臣進了殷稷的營帳。
那些人面孔都有些熟悉,乃是朝中難得的耿直之臣,雖說世家霸占朝綱,可總有些臣子能公正己身,不為利所動,殷稷對這些人一向是十分敬重的。
可這種時候他們來,卻多少都帶着點讓人不安的味道。
蔡添喜連忙又添了幾杯茶,快步回了營帳,一進門就聽見秦适開口:“先皇遺诏既出,不管個中内情如何,皇上都該為天下表率,即刻回京向太後盡孝。
”
蔡添喜心裡一咯噔,這些大人們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
他知道自己插不上話,也不敢言語,隻默默将參茶遞到了殷稷手邊,殷稷大約也是有些煩悶的,不等他放下就接了過去,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蔡添喜“哎呦”了一聲:“皇上,燙......”
殷稷一無所覺,随手将茶盞丢在了桌子上,借着這喝口茶的功夫,他煩躁的心稍微平複了一些,孝字壓頭,他可以暗中防備太後,卻不能在人前說太後一個字的不是。
尤其是在這些耿直的近乎迂腐的直臣面前。
“朕自有思量,諸卿且先退下吧。
”
秦适看了看左右,衆人齊齊行禮:“請皇上即刻回宮。
”
殷稷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不管他曾經的脾性多麼溫和,現在登上了這高位,自然是不喜歡被人忤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