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一顫,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對方無聲無息地摔倒在地上。
借着月光,謝蘊這才低頭看了一眼,卻随即一愣,殷稷?
她連忙彎腰扶起他:“皇上?
你怎麼在這裡?
”
殷稷動也不動,謝蘊拍了拍他的臉頰,觸手卻一片滾燙,她心裡已經:“殷稷,醒醒。
”
大約是她拍的那幾巴掌有了用處,殷稷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睛:“謝蘊......”
“你發燒了,快起來......太醫,傳太醫!
”
她試圖把殷稷拉起來,對方卻趁機抱住了她的腰:“謝蘊,你陪我吃面。
”
謝蘊動作一頓,今天是殷稷的生辰,她是知道的,以往她也會親自下廚給殷稷做碗面,她手藝不精,每次殷稷都很嫌棄。
但她仍舊很喜歡這一天,除卻那特别的意義,還有一點,就是這一天殷稷不會找她的茬。
可今天,直到子時過了殷稷都沒回來,她以為他是去找良嫔或者蕭嫔了,也就懶得再等,熄了燈便睡了。
但怎麼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門外,還燒得這麼厲害。
她試圖拽開殷稷,觸手卻一片濕潤,腥甜的氣息飄過來,是血,殷稷的傷口又裂開了。
前幾天遇虎的時候掙裂了一次,今天又裂了一次,怪不得會發熱。
“你先起來,讓太醫看看。
”
她看向仍舊安靜的周遭,聲音裡帶了幾分火氣:“人都死了嗎?
去傳太醫!
”
這一聲厲喝将值守的宮人驚醒,内侍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應了一聲就跑了。
蔡添喜聽見動靜,連忙從燈台後面出來,一聽太醫倆字頓時覺得不好,連忙湊了過來:“謝姑娘,怎麼了?
”
“他發熱了,幫我一把。
”
殷稷不肯配合,她實在是扶不動。
蔡添喜心裡叫了聲遭,他就知道這傷口這麼折騰會出事,當下也顧不得心虛,連忙上前幫着将殷稷扶了起來。
可他和謝蘊不是一條心,謝蘊想往正殿扶,他卻擡腳就往偏殿裡去,謝蘊看他一眼。
蔡添喜讪笑:“權宜之計,偏殿近啊。
”
偏殿是近,可殷稷是發熱,不是瀕死,這幾步路何至于就要省?
可剛才還不肯動彈的殷稷一聽要往偏殿裡去,腳下竟然就有力氣了,擡腳就往前走,謝蘊一呆,眼睜睜看着兩人把她丢在門口自己進去了。
等殷稷在床榻上躺下來,她才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跟了進去。
燈燭被點燃,殷稷一身狼狽這才清晰地展露在人前,比起肩膀上的傷,更直戳人心的是他眉宇間深沉的疲憊,那不是源自于身體,而是靈魂深處。
可她克制地沒有問今天發生了什麼。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殷稷的事,隻要在南巡前維持這份面上的平和就夠了。
“姑娘先照顧着皇上,咱家去看看太醫什麼時候來。
”
謝蘊也不好推脫,隻能點頭應了一聲。
蔡添喜匆匆去了,他既是真的着急,也是想給兩人獨處的機會,可不想心頭事太多,他不留神就扭了腳,心裡頓時有些氣惱,真是不中用,越是着急的時候越要出岔子。
他沒辦法,隻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冷不丁瞧見太液池邊站着個人影,他頓時大喜:“你來扶咱家一把,咱家要去太醫院。
”
那人倒是聽話,很快就過來了,可他越走蔡添喜越覺得不對勁,他是做了大半輩子奴才的人,這太監和尋常人的不一樣,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走路姿勢怎麼可能是太監?
他心裡生了疑:“你是哪個宮裡的,深更半夜的怎麼在這裡?
”
那人仍舊快速逼近,等到了跟前才擡頭看過來,嘴角一咧,笑容森然:“我在這裡,等公公你啊。
”
蔡添喜一驚,轉身就要跑,卻被那人一把拉住,重重推進了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