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濟皺眉:“我又不會醫術,給你把脈有什麼用?
”
可他自小聽慣了妹妹的話,還是擡腳走了過去,擡手去搭謝蘊的脈搏,可他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
“阿蘊,你的脈......”
他很想說找不到,可話到嘴邊卻忽然愣住了,人的脈不可能找不到,除非......
“不不不,是我沒找對地方,一定是我沒找對地方......”
他抓着謝蘊的手腕一寸寸摸索,卻始終沒有跳動的脈搏出現,他亂動的手逐漸僵住了,身體戰栗起來:“阿蘊......”
“兄長,對不起,”謝蘊顫聲開口,确認了他那不祥的猜測,“以後父親母親隻能勞煩你了,你替我向他們請罪,說我不孝,回不去了......”
謝濟抗拒地搖頭,眼眶通紅一片:“不可能,一定還有别的辦法,不可能是這樣......”
他起身走向殷稷,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罪殷稷,可是――
“你不是說她會好起來嗎?
你不是說有人能救她嗎?
人呢?
人呢?
!
”
“我們沒有等到。
”
殷稷拽開他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擡腳朝謝蘊走過去,細緻地将剛才被謝濟弄亂的衣裳整理好。
“沒關系,我會陪她,不用怕。
”
“你怎麼賠?
”謝濟低吼一聲,“你以為你是皇帝你就賠得起嗎?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父母唯一的女兒,你拿什麼賠?
殷稷,若是她出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說着狠話,身體卻癱軟在了亭子裡,他的阿蘊,他的血肉至親,唯一妹妹......
“對不起......”
謝蘊再次開口,聲音卻越發低啞下去,她以為吃最後一顆藥的時間才是她最後時間,現在看來,好像上天并沒有那麼仁慈。
殷稷,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她仰起頭,暗淡的眼睛裡滿是絕望。
“我聽得見,謝蘊,我聽得見......”
殷稷伏下身,輕輕吻在她眉心,“别怕,你說什麼我都聽得見......”
謝濟振作精神爬起來:“不行,我不能讓她在這裡等死,我得帶她去找大夫。
”
他推開殷稷就将謝蘊抱了起來。
“兄長......”
謝蘊啞聲開口,卻已經連兩個字都喊不出來了。
“沒關系謝蘊,我們的時間還很多,沒關系......”
他遠遠地安撫她,往後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所以沒關系,你可以将你最後的時間給你的家人,這次我不争了。
雪越下越大,幾乎遮掩了視線,謝濟在雪地裡疾走,殷稷墜在後頭,目光一直落在兩人身上,忽而他腳下一頓:“謝濟。
”
謝濟頭也不回:“幹什麼?
!
”
殷稷擡手撫上心口,就在剛剛,他心口忽然就空了,他知道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他再沒有往前,隻輕聲開口:“她走了。
”
謝濟腳步猛地一頓:“你胡說什麼!
”
他不肯聽,腳下仍舊往前,可腿卻還是軟了,腳下一個趔趄就栽進了雪地裡,謝蘊自他懷裡滾了出去,他白了臉,連站起來都顧不上,一路爬了過去:“對不起,阿蘊,對不起,兄長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吧,對不起......”
他抖着手将人摟進了懷裡,放輕了力道拍打她身上的雪花:“沒事了,很快就不疼,兄長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他俯身去吹謝蘊發間沾染的雪,可吹着吹着眼前就花了,他不是沒有感覺的,血脈相連,骨肉至親,他怎麼會感覺不到她走了呢?
可是這要他怎麼接受?
時隔五年,他們見面才不過幾個時辰,他甚至都沒能好好和她說幾句話,他為什麼要出去平亂,他為什麼不能守在她身邊......他要怎麼回千門關去,他要怎麼和父母交代......
他弄丢了他們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