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敢說殷稷剛才喜形于色的樣子,簡直是巴不得祁硯立刻就走一樣,雖然他心裡覺得殷稷這态度有些胡鬧,可并不想讓旁人也這般覺得,主子的臉面還是要維護的。
謝蘊卻仍舊聽得一愣,她沒想到自己隻是在裡頭寫了個單子,外頭竟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祁硯一個副相竟要在這種緊要時候辭官。
“祁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
她連忙朝對方走過去,卻是剛到半路就被殷稷攔住了,他信誓旦旦道:“你勸也沒用,能說的朕剛才都說了,他根本不聽。
”
禁軍和宮人們面面相觑,都從對方臉上看見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茫然,皇上剛才......勸了嗎?
蔡添喜不忍直視地扭開頭,為了維護主子的威嚴,他已經拼盡全力了,奈何主子自己不争氣啊,他不管了。
謝蘊卻并沒有如同蔡添喜想的那般為殷稷的不顧大局而惱怒,隻是仰頭看了他兩眼,見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後,輕笑了一聲:“既然皇上這麼說,那想必是真的沒有餘地了。
”
蔡添喜一愣,怎麼這付姑娘也這麼說?
平日裡她可是很明事理,很顧大局的,他猶豫着要不要再勸一句,祁硯卻也愣了,他以為謝蘊會勸一勸自己的,可她竟然沒有......是不是在她心裡,自己其實根本無關緊要?
他心情複雜,看着兩人一時沒了言語,忽然謝蘊話鋒一轉:“可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祁大人乃是肱股之臣,能不能再為百姓,為大周多思慮幾分?
”
祁硯臉色刷的一亮,謝蘊還是留他了,可是――
“也不是非他不可,”殷稷十分忌憚地開口,話裡帶着濃濃的排斥,“朕這些年也栽培了不少年輕人,哪個都不比他差。
”
“話雖如此,可參知之位畢竟舉足輕重,旁人一時也不好勝任,萬一出了岔子......”
“那朕也不能強人所難啊,”殷稷的算計都寫在了臉上,卻還在裝模作樣地歎氣,“再說祁卿可是重諾的人,你非要留他,不是讓他食言而肥嗎?
朕也是為了他好。
”
到底是什麼人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
祁硯忍了又忍,終于忍無可忍,雖然出爾反爾很丢人,但再丢人也不能讓殷稷得逞,絕對不行。
“多謝皇上體諒,可付姑娘說得對,參知之位舉足輕重,又趕上朝廷用人之際,臣怎麼能因為一己私情就辭官歸鄉呢?
還請皇上寬恕臣的意氣用事。
”
殷稷的臉瞬間拉了下去:“你這意思是,你不辭官了?
”
祁硯心裡一陣痛快,斬釘截鐵道:“是,臣不辭官了,皇上放心,您伐蠻期間,臣一定監察好朝廷,确保後方不出亂子。
”
殷稷像是被噎住了,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好一會兒才氣急敗壞道:“你怎麼出爾反爾呢?
朕瞧不起你。
”
明明一向是很注重名聲的,可被殷稷這麼指責,祁硯卻詭異的沒有一絲羞愧,甚至心情還十分舒暢,他躬身一禮:“皇上若是沒有話要吩咐,臣就告退了,樞密院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
”
殷稷抖着手指了指他,氣哼哼地轉身走了,祁硯長出一口氣,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因為伐蠻和加稅的事,他心情一直很憋悶,但現在卻難得的暢快,遠遠對着殷稷的背影行了個禮便轉身出去了,卻沒等走多遠,就有内侍追了上來:“祁大人留步,皇上有聖旨要您傳達。
”
祁硯面露警惕,殷稷是不是又要鬧幺蛾子?
可雖然滿心忌憚,聖旨卻不能不接,他硬着頭皮打開,卻是隻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這上面的内容不是要為難他,而是取消今秋原本要加收的征蠻稅,王家的家财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點,可粗略一估算,就知道足以讓國庫豐盈,自然也不需要再額外收稅。
祁硯面露激動,抓着聖旨的手都在抖,這恩典雖然不是他求來的,可結果卻是好的,少收一次征蠻稅,能讓多少百姓撐過這個寒冬?
可高興完他又困惑起來,為什麼殷稷要把這聖旨交由他傳達?
他不是很希望自己辭官遠走嗎?
一道亮光突然劃過腦海,他動作僵住,随即神情複雜起來,殷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