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己一句話就讓氣氛緊繃了起來,周遭的守衛也瞬間變了臉色,殷時忍不住笑起來,他輕輕拍着軍醫的肩膀,臉色也跟着緩和了下去:“你說朕要怎麼對你才好?
嚴刑拷打?
還是就地處決?
”
軍醫似是被這忽然的變故驚得失了神志,愣愣看着他,許久都沒開口。
殷時耐心本就不好,見他木頭似的戳着,連句求饒都不說,當即便有些意興闌珊:“算了,你能知道什麼?
問了也是白問,倒是朕的寶貝們還沒吃飽,送他過去。
”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守衛将軍醫帶走。
對方卻在這時候幽幽歎了一聲:“小人就說,皇上的病遲遲不好,就是這心思過重的緣故,您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有傷龍體啊。
”
殷時挑了下眉毛:“求饒還出新花樣了?
你不會覺得說一堆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朕就會放了你吧?
”
太醫又歎了一聲,“小人不敢,但皇上屬實冤枉小人了,今日小人過來,是統帥吩咐的。
”
殷時嗤笑出聲:“胡說八道。
”
方才楚鎮可是認定了他在裝病,将他禁了足啊。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統帥,小人原本是在給統帥換藥的,是他說不能拿龍體開玩笑,所以才吩咐小人再來一趟的,小人當時就拒絕了,可統帥堅持,小人這才......”
殷時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朕管你為什麼來?
反正你來了就有問題,拖出去喂狗。
”
守衛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動手,軍醫是軍中的老人,這麼多人有誰沒被他救治過?
如果說剛才皇帝懷疑的還有根據,可現在軍醫都解釋清楚了,他還執意要殺,那就太過分了。
“皇上,要不屬下去問問統帥吧?
”
守衛硬着頭皮開口,他也知道忤逆皇帝不會有好下場,可實在是下不去手。
殷時的臉色瞬間黑沉下去,眼底戾氣烏雲般聳動,他一把抓住守衛的領子:“朕的話沒用是吧?
你們是不是忘了,朕才是皇上,楚鎮他算個屁!
”
守衛們不敢說話,殷時将他狠狠推出去,見人跌倒在地還上前踹了兩腳:“朕再說一遍,把他拉出去,喂狗!
”
見他發瘋,守衛們不敢再耽擱,隻能上前将人架了起來:“老周,皇命難為,你别怪我們。
”
幾人架着軍醫就往外走,可剛掀開簾子腳步就頓住了。
殷時瞥了一眼,臉色黑沉:“還不走?
”
“要去哪啊?
”
随着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堵在門口的守衛連忙分水一般讓開了路,楚鎮擡腳走了進來,沉着臉看向殷時:“我應當告訴過你,不準胡鬧,你完全沒聽啊。
”
殷時臉色僵硬,方才的暴戾卻已經退了下去,隻剩了滿臉的憤懑和不甘:“我這是為了北周好,他來得這麼巧,一定有問題!
”
軍醫也不為自己辯解,隻搖頭歎氣:“統帥,小人就說不能來,來了要生是非,您不信,現在小人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
楚鎮沉聲一歎,他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方才軍醫給他換藥的時候,還勸慰他不要與皇帝置氣,說日後對方登基了他會因此吃虧。
這是跟了他十幾年的老人,處處為他着想,卻險些折在殷時這個廢物手裡。
“這次讓你受了冤屈,回去歇一歇吧。
”
軍醫轉身就走,幾步之後才又退回來:“統帥,先前提起過那疑難雜症,小人醫術不精,您還是換個人來為皇上診脈吧,小人告退。
”
他再次轉身就走,殷時這次卻有些信了:“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真知道朕這是怎麼了?
”
軍醫瞥他一眼,當即改口:“小人才疏學淺,什麼都不知道,剛才都是蒙騙皇上您的。
”
“你!
”
殷時被他氣得夠嗆,這軍醫竟敢明目張膽地欺君!
可對方越是這般嚣張,他反而越不敢輕舉妄動,連原本隻有一兩分的信任,此刻也漲到了五六分。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朕準你為朕醫治。
”
軍醫卻低下頭,一口回絕:“小人不敢,小人不想去喂狗。
”
“你!
”
殷時再次氣急,一雙三白眼死死盯着軍醫,仿佛恨不得将他活刮了,這個混賬,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
他堂堂一國皇帝允許他為自己醫治,是天大的恩德!
他竟然不但不感恩,還敢擠兌他。
可在場那麼多人,見軍醫這般無禮,卻誰都沒有開口,連楚鎮都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殷時臉色青青白白,最終卻還是壓下了火氣,不管怎麼說,保命最重要。
“朕以後不會再懷疑你,趕緊去給朕做解藥。
”
軍醫這才松了口氣,又朝棺材看了過去:“那這東西......”
殷時眯起眼睛看着那棺材,他雖然暫時相信了軍醫,可對這棺材仍舊滿心懷疑,直覺告訴他,裡頭一定有人,如果就這麼讓軍醫帶走了,他這麼久可就白白等待了。
“既然想要配置解藥必須要這東西,那朕自然會讓你帶走......”
他卻沒有拒絕,隻是擡腳朝棺材走近,到了跟前才一把奪過守衛手裡的錘子,對着棺材底部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