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知道是飯菜涼了還是她心情太過焦躁,剛吃進去沒多久胃裡就一陣翻江倒海,剛吃進去的東西又吐了出來。
謝蘊擦了擦嘴沒心情在意,倒痰盂的時候才發現裡頭不隻是食物殘渣,還有濃郁的仿佛化不開的黑血。
說是黑血也不恰當,因為裡頭很清楚地夾雜着看不出形狀的碎肉。
她微微一愣,是偶然還是她的身體已經......
一腦袋煩亂的思緒瞬間靜了下來,她怔怔許久才回神,扶着牆慢慢回了屋子,這一耽擱,炭盆快滅了,隻剩了零星的火星還在掙紮,她卻懶得收拾,靠在椅子上疲憊的合上了眼睛。
幽微殿的門卻再次被推開,太後去而複返,臉頰蒼白眼眶卻通紅,她一改之前的從容,進門便瘋了似的掐住了謝蘊的脖子:“謝蘊,你老實告訴哀家,是不是你設局謀害了仲福,要嫁禍給靖安侯?
!
”
謝蘊被迫仰起頭,明明身處險境,她卻滿腔都是驚喜,荀宜祿真的死了。
謝淮安,幹得好。
她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我謝家若是有本事殺了荀宜祿,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嫁禍靖安侯,又怎麼會不管我,由着我在這裡被人欺辱?
”
太後仍舊喘息的劇烈,喪弟之痛讓她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失了理智,沒有片面的相信靖安侯就是真兇,所以才來了這裡求證。
可謝蘊的解釋她卻無可反駁,謝家曾經再怎麼鼎盛,也終究是六年前的事了,如今沒有資格再參與這場大周的權勢之争了,是她想多了嗎?
“太後,”謝蘊拽開她的手,伏在椅子上咳嗽着開口,“我和皇帝之間鬧成了這樣,你是親眼所見,我怎麼可能為了他親手斷絕自己的最後一條生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
最後那句話徹底說服了她,她卸了力般後退兩步撞到了牆上,強行壓制的悲痛終于徹底爆發:“所以真的是靖安侯......他怎麼敢!
手握兵權便能如此小瞧我荀家嗎?
敢動我荀家的人,你休想全身而退!
你想完成先皇的遺诏,扶持他的愛子登基是嗎?
哀家就偏不讓你如願!
”
她的恨意越發猙獰,很快殃及到了先皇身上:“還有先皇,你我夫妻一場十幾年,你卻狠心至此......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宮外回來的孽種嗎?
你不是要他死嗎?
那哀家就非要他呆在皇位上!
哀家要你們所有的謀劃都給仲福陪葬!
”
她轉身匆匆而去,背影裡透着沖天的殺伐氣。
謝蘊看着她走遠,眼見最後一關終于塵埃落定,心神一松,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卻還來不及慶幸一句咽喉就劇烈地疼了起來,她俯身幹嘔兩聲滿臉都是苦笑,先前被勒出來的青紫還不曾褪去,現在又多了個手掌印,過不久連那傷都會蔓延到這裡來......
這脖子真是多災多難。
她歎了口氣,爬起來塗了點藥酒,可衣領一扯,那觸目驚心的傷痕便映入了眼簾,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片刻後才再次睜開,可看見那緊緊貼在頸側,再往前一寸便怎麼都遮不住的傷痕時,她卻沒能下得去手再塗藥。
她慌忙找出圍脖來戴上,可遮得住目光卻擋不住那傷痕的擴散,興許夢中所見,真的會在某一天降臨在她身上......
那幅場景她隻是想想,都覺得遍體生寒,她不能以那麼不堪的姿态出現在旁人面前,更不能讓她在意的人知道,她走得如此痛苦。
好像,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至少要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别吓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