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軟榻上假寐,琢磨着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若是蕭敕被殷稷的人斬殺,靖安侯就沒了棋子,這場博弈不戰而敗,那會是最好的結果;若是形勢再好一些,能一舉将靖安侯拿下,殷稷的頭上就再也不必懸那麼一把刀,往後會一帆風順;即便形勢不好,讓他全身而退了,短時間内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若是蕭敕被靖安侯帶走了......
她輕輕吐了口氣,靖安侯要怎麼做才能将蕭敕帶走呢......
她合眼沉思,耳邊卻忽然響起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有人在悄悄靠近,不多時,難以忽略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似是見她一動不動,對方以為她睡了,動作便大膽起來,明目張膽的湊到了床榻邊上,用帶着桂花糖味道的嘴唇碰了碰她的額頭。
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身為皇上,怎可如此孟浪?
”
殷稷低笑了一聲,被抓住了他便開始破罐子破摔了,又摁着謝蘊親了兩口才罷休:“又沒有旁人。
”
玉春站在角落裡,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閉緊了嘴裝啞巴。
可兩人并沒能厮磨多久,今日午時的斬首有多重要,他們都清楚,殷稷這次來尋她,想必也是心裡沒底。
“邊境軍異動,朕已經命京北營連同居庸關防範,但最重要的戰場,還是在城裡。
”
謝蘊一愣,被刑場吸引着的注意力瞬間轉移了,邊境軍異動,怎麼會如此?
“消息确鑿嗎?
”
“是鐘青送來的消息,應當無誤。
”
謝蘊沉默下去,臉色十分難看。
殷稷隻當她是怕事态不可控,連忙溫聲安撫:“不用太擔心,才三千人,雖說現在沒有找到人,不好調集附近駐軍平亂,可隻靠居庸關和京北營也足夠拿下了。
”
謝蘊收斂了情緒,不想這種時候還要他費心安慰,她用力點了下頭:“我自然信你......是不是還有人在禦書房等你?
去吧。
”
當下的情況也的确容不得殷稷再拖延,趕在蕭敕動手之前,他得先把玄武門的禁軍給收拾了。
“若是一切順利,午膳我就回來用。
”
謝蘊道了聲好,靜靜等着他出了門,等關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她的臉才垮了下去,邊境軍南下她并不意外,當日在龍船上她聽說先皇遺诏的存在時,就猜到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她寫下了那封血書,托謝淮安送去了千門關。
她本意是想攔住靖安侯這一步棋的,可邊境軍還是來了。
是根本沒有攔住,還是說她的父母兄姐衡量之後,選擇了袖手旁觀?
謝蘊一時判斷不出來,許久之後才不得不承認,應該是後一種。
若是他們阻攔過,千門關就不會太平,相隔不過幾十裡,鐘青不可能發現不了,可他的軍報裡卻隻字未提。
她靠在床頭,心裡湧上來濃重的失望,可她偏偏又是那個沒有資格失望的人,謝家已經被驅逐出了朝堂,如今唯有千門關一處保命的底牌,不想用在她和殷稷身上,無可厚非。
真要說起來,反倒是她自私了。
隻是現在的殷稷該怎麼辦?
居庸關真的能攔住那群精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