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殷稷隻有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謝蘊卻被刺得千瘡百孔,明明身上沒有外傷,卻疼得她直抖。
隻是她性子要強,便是再怎麼難過也不肯流露絲毫,隻是将嘴唇咬得鮮血淋漓。
秀秀來送吃食的時候,一見她的樣子被唬了一跳,平日裡明明并不敢和她太親近的人,現在竟然大着膽子來碰她。
隻是那手半路上就被謝蘊避開了。
“我沒事......拿下去吧,沒胃口。
”
秀秀的擔心溢于言表:“姑姑,你哪裡不舒服啊,都流血了......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
謝蘊閉上眼睛扭開頭:“咱們這樣的身份,拿什麼請太醫?
你去吧,我睡一覺就好了。
”
秀秀被說得心裡戚戚,太醫是官,宮人是奴,的确沒資格請太醫來看,可謝蘊畢竟是不一樣的,先前太醫也是來過的。
但見謝蘊臉色白慘慘的,嘴角還有血,她也不敢糾纏,隻能給她理了理被子就下去了,心裡盼着她真能一覺醒來就生龍活虎的。
可事實上這一覺謝蘊睡得并不安穩,她不記得做了什麼夢,隻是難受的厲害,身上也一層一層的出冷汗。
隐約間還聽到有人在喊她,她自覺是睜開了眼睛的,入眼卻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像是充斥着窒息絕望的池底,又像是晦暗腥臭的死牢,更像是那年雷雨交加的土地廟。
她嗚咽一聲,将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可無邊無際的恐懼仍舊洶湧襲來,她隻能死死咬住嘴唇,哪怕口腔裡充滿血腥味也不肯松開分毫。
一隻溫熱的手忽然附上來,捏着她的颌骨逼着她松了嘴,她燒得渾渾噩噩,這一番動作下來仍舊沒能清醒,可所有來自夢魇的痛苦卻都被這一下來自現實的碰觸驅散了。
她本能地朝那手靠近了一些,宛如幼獸尋求安慰一般。
那手的主人卻仿佛不喜歡這樣的親昵,很快就将手挪開了。
“不......”
她掙紮着開口,卻不過隻說了一個字,意識便又被拉扯進了黑暗裡。
好在那人仍舊聽懂了,不多時又将手落了下來,輕輕撫在她臉側,再沒有移開。
在這份體溫的安撫裡,謝蘊情緒逐漸安穩,徹底陷入了沉睡。
等她呼吸均勻下來,那人才收回手,動作極輕地退出了偏殿。
天色徹底亮了起來,殷稷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繼續低頭去看奏折,這幾天他被旁的事煩擾了精神,政務上便有些懈怠,眼下一得閑就趕緊處理了,不留神就折騰到了天亮。
蔡添喜端着參茶進來,姿态恭敬裡帶着關切:“皇上歇歇吧。
”
今天是休沐日,不必上朝。
殷稷呷了一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剩下的不多了。
”
蔡添喜也不敢深勸,隻能歎了口氣,将乾元殿各處的燈燭一盞盞滅了,等回到外間的時候,殷稷已經又開始批奏折了。
他看了眼自家主子眼下的陰影,忍不住搖頭,這要是謝蘊好好的,還能勸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