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濟一怔,有些尴尬地看向井若雲,謝蘊連忙拉着她走了,謝濟這才解開身上的衣衫,露出古銅色線條分明的上半身來。
見他這麼幹脆利落,關培也不好扭捏,擡手就去扯自己的皮甲——
“你不用。
”
關培愣了一下:“啊?
”
唐停擡腳走過來,目光落在謝濟胸口的瘀傷上:“這一拳不輕啊。
”
謝濟被那目光看得一顫,喉結滾動一下才應了一聲:“應該不妨事......”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
唐停淡淡一句話,堵住了謝濟的話,他沒敢再言語,老老實實站着等唐停給他上藥。
溫涼的指腹劃過胸膛,謝濟喉嚨莫名有些癢,十分艱難才止住了咳嗽,下一瞬就被指尖上驟然加重的力道摁得悶哼了一聲。
“傷了肺腑,給你開個方子,外敷内服,過兩天就好了。
”
謝濟終于将那聲堵在喉嚨裡許久的咳嗽給咳了出來,啞聲應了一句:“多謝。
”
唐停去寫方子,關培湊過來啧了一聲:“小舅子,你一個大男人,姑娘摁一下你都受不了,這不行啊。
”
謝濟懶得理他,唐停那是尋常姑娘嗎,就算是也得看摁哪啊。
“一天兩次,傷好之前别動武。
”
唐停遞了方子過來,謝濟連忙接過。
關培早就聽說了唐停的神醫之名,很是好奇,見謝濟已經看完了連忙上前:“這次輪到我了吧?
”
他擡手就要脫衣服,卻再次被唐停阻止:“說了你不用。
”
關培很是不解:“我肩膀挨了一刀,這傷得縫起來吧?
不脫怎麼縫?
我那夫人嬌軟,最見不得血,别吓着......”
話音未落,肩頭一涼。
他側頭看了一眼,就見自己的衣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線,從肩膀散了下來,将膀子上的傷口完全露了出來。
唐停随手将铮亮的銀刀收起來,穿針引線後側頭看了過去:“忍一忍。
”
關培愣了一下,随即被銀針穿透皮肉的劇痛驚得回了神:“神醫,沒有麻沸散嗎?
”
“一個大男人,縫個傷口還要喝麻沸散?
”
涼沁沁的一句話堵住了關培所有沒來得及出口的解釋,他不想讓姑娘看不起,隻能咬牙硬忍着,可那不是一般的疼,所以片刻後他還是控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廂房裡的井若雲被吓得手一抖,茶盞險些落地。
“莫驚,想來是唐姑娘在給姐夫醫治。
”
井若雲點點頭,沒好意思說她覺得唐停這比起救人,更像是殺人。
“今天應該沒事了,快去睡吧。
”
井若雲應了一聲,進了内室,謝蘊替她合上門,一轉身就瞧見殷稷在院子裡等自己,身邊還放着一個食盒。
“父親方才來過了?
”
“嗯,送了壓驚湯來,喝一碗吧。
”
他說着就要去開食盒,卻被謝蘊一把抓住了手:“涼了。
”
“剛送來,溫度正好入口......”
“不,”謝蘊态度很強硬,“真的涼了。
”
殷稷失笑:“謝二姑娘怎麼還耍賴呢?
剛才誰說會喝的?
”
“應當是風太大,你聽錯了。
”
謝蘊打死不承認,推着他出了門,外頭鐘青等人一直候着,她擺了擺手:“皇上快回去歇着吧。
”
雖說殷稷還是秉承着不好在謝家人面前太過輕浮的想法,可經了剛才的刺殺,他現在實在是有些不放心謝蘊不在自己眼前。
“不然還是跟我回去吧。
”
“放心吧,有唐姑娘在,這裡很安全的。
”
殷稷琢磨片刻才應了一聲,其實若是楚鎮下手,他還是會沖着自己來的,這種時候謝蘊在他身邊的确也說不上安全。
“也好,這裡涼得很,記得多蓋一床被子。
”
謝蘊應了一聲,目送他走遠才回了房間。
其實她也是想跟殷稷回去的,可有個東西她不想讓他看見。
一片發黃的葉子從袖子裡掏出來,謝蘊垂眼看着,神情逐漸冷厲,殷稷可能不認得這東西,但她知道,當年唐停就是用長着這種葉子的果實為她解了毒,又一寸寸刮去了腐肉,才讓她重獲新生。
這是殷時在警告她,也是在提醒她,他真的有她要的東西。
但是如此一來,好像很多事情都有些矛盾......既然要用這種東西引着她一點點上鈎,又為什麼要讓蘇青桃來抓她?
楚鎮這次的刺殺又是怎麼回事?
這北周似乎比她以為的還要混亂......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一點?
她将葉子收起來,起身去尋了唐停,剛擡腳出去,就見關培奄奄一息地被謝濟扶了出來,她唬了一跳:“姐夫怎麼了?
”
“沒事,就是被姑娘紮了幾下。
”
謝濟語氣裡帶着不甚明顯的幸災樂禍,謝蘊心裡有事也沒理會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擡腳進去尋了唐停,她正在洗手,銅盆裡都是血水。
“有樣東西想給你看看,我擔心自己認錯。
”
她将葉子拿出來,唐停掃了一眼就點了頭:“是藥引子。
”
可是鞥解毒的是果子,這葉子沒什麼用。
謝蘊并不意外,她歎了口氣,神情複雜:“看來還是得去一趟蠻部。
”
唐停擦幹手,語氣也發沉:“你想好了?
那楚鎮不簡單,蠻部也龍蛇混雜,還有那個齊王,費盡心思要活捉你,可見有多恨你。
”
“為了殷稷,”謝蘊歎了口氣,語氣堅定,“再危險也得去。
”
唐停啧了一聲,多少都有點動容:“那你打算怎麼做?
需要我幫忙嗎?
”
“當然需要,”謝蘊抓住她的手,滿臉真誠:“你能幫我去北周,把藥偷回來嗎?
”
唐停一呆,好一會兒才回神:“不是......你說再危險也得去的人,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