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你記住了,朕不是要去見你,是無聊才到處走走,不小心走到你那裡去的,你最好給朕見好就收,要是還敢不知好歹......”
他握了一下拳,将指節握得咔吧作響,好像這舉動已經吓得謝蘊瑟瑟發抖了,這才出了口氣似的哼了一聲,擡腳往門口去。
可畢竟是自欺欺人,他難免心虛,腳步不自覺放輕,腰身也微微弓起,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做賊。
薛京聽見腳步聲打開耳房門看了一眼,卻一擡頭就瞧見了他這副樣子,頓時一愣:“皇上,您這是......”
他說得遲疑,聲音也不高,可殷稷還是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下,臉色都變了。
他不是讓人都下去了嗎?
怎麼還留了一個?
他僵着身體看過去,薛京也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他雖然不如蔡添喜八面玲珑,可畢竟不蠢,已經看出來了殷稷這是想去幹什麼。
“臣......”
“朕吃得太飽,出去走走。
”
殷稷張嘴就打斷了薛京的話,連問一句的機會都不給他,薛京也不好再言語,順着皇帝的謊話接了下去:“是,那皇上是打算一個人走走,還是......”
“一個人,”殷稷再次急吼吼地開口,眼神都警惕了起來,仿佛生怕他察覺到不對勁,一開口就是欲蓋彌彰,“朕把人攆下去就是想一個人走走,你回去吧。
”
一個人走走,需要把宮人攆出龍居?
薛京默了一下,可短暫的猶豫過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退回了耳房還體貼地将門插上了。
聽見那明顯的落栓的動靜,殷稷這才松了口氣,他把這小子忘了,還好他不是多嘴的人。
他理了理衣裳,擡腳出了門,一路上歇了幾次才下到謝蘊所在的船艙,長長的走廊映入眼簾,他深吸一口氣才走了過去。
而走廊盡頭,矮個子禁軍正将食盒從門縫裡塞進了謝蘊的房間,收回手的時候他忍不住和高個子念叨――
“今天蔡公公過來,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還以為皇上對她心軟了呢。
還好來了也是白來,皇上不止沒理她,還讓她餓兩天長長記性,我看明天她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咱們就沒事了吧?
”
“當然,”高個禁軍得意的一仰頭,“旁人餓個四五天還能活,她可不如尋常人康健,我看明天就能收屍了,咱們兄弟也不用在這裡守着,一天天的不見天日,也遇不見個貴人。
”
“就是......差不多了吧?
該把食盒提出來了吧?
”
矮個子問了一句,手卻已經推開門将食盒提了出來,打從放進去到現在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算謝蘊改主意了,想要用飯,他們也不會給她機會。
先前隻是擅自動用了謝蘊的飯菜,傳出去最多就是被逐出禁軍,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還上報了皇帝說謝蘊從昨天才開始絕食的,這是欺君,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他們可不敢冒這個險。
眼下将計就計,讓謝蘊徹底閉嘴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剛才開門的時候她好像說話了。
”
“在求饒吧,”高個子面露不屑,“早幹嘛去了?
現在晚了,讓她等死吧。
”
“讓誰等死?
”
殷稷一靠近就聽見了這句話,下意識開口詢問。
兄弟二人卻被吓得一哆嗦,這裡鮮少有人來,一般就是鐘白和廖扶傷,那兩人對他們都十分和氣,他們便時常偷懶,反正就算被撞見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這冷不丁地聽見一道略有些陌生的聲音響起,話裡還透着威嚴,着實吓了他們一跳,一擡眼瞧見那明黃的龍袍頓時恐懼更甚,皇上怎麼親自來了?
他不是說了不管嗎?
糟糕的預感湧上心頭,兩人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參,參見皇上。
”
“你們剛才說,讓誰等死?
”
殷稷眉頭擰起來,他其實沒有聽清楚,隻是有種不太好的感覺,覺得他們像是在說謝蘊。
矮個子被這句話吓得渾身發軟,伏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高個子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皇帝就是皇帝,這種壓迫感,是鐘白和廖扶傷完全比不上的,他嘴一秃噜險些說了實話,好在及時回神,轉了話頭。
“是裡頭那位......小人是說,要是裡頭那位出了事,我們也難辭其咎,要等死了。
”
殷稷狐疑地掃過兩人,可謝蘊就在門裡,他也沒有心思浪費時間在旁人身上:“做好你們的差事,朕就不會遷怒。
”
二人紛紛磕頭表忠心,殷稷懶得聽,輕輕一擡下颚:“開門。
”
鑰匙在矮個子手裡,他連忙爬起來去開門,冷不丁撞到了身邊的食盒,蓋子滑落下去,露出了裡頭動都沒動過的飯菜來。
殷稷眼神黑沉:“她一口沒吃?
”
兩人慌忙搖頭,高個子心慌不已,可又不敢就這麼放皇帝進去,萬一皇帝看見謝蘊半死不活的樣子真的心軟了,那他們兄弟二人怎麼辦?
“啟,啟禀皇上,謝蘊姑姑沒吃,剛才我們進去送飯的時候勸了兩句,還被罵得狗血淋頭,她,她還說......”
殷稷眯起眼睛:“還說了什麼?
”
“她說,說......”高個子猛地一磕頭,“小人實在是不敢開口。
”
殷稷眼底閃過怒氣:“朕恕你無罪,說。
”
高個禁軍眼底閃過厲色,眼下他們和謝蘊不能共存,那就隻能他們活,她死了。
“她還說,皇上一定會來,她要我們禀告您,說她身體孱弱已經快活不了了,想借此脅迫您讓步,我們不敢欺君,才會被謝蘊姑姑責罵......”
“謝蘊這麼說的?
”
兩人紛紛磕頭:“小人不敢欺君,句句屬實!
”
殷稷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