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太後蒼老的厲害,病竈頻生,太醫整日進出,湯藥不斷。
秀秀進門的時候,她正靠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姚黃坐在腳踏上一下一下給她垂着腿,見秀秀來,她壓低聲音禀報了一句:“太後,言尚宮求見。
”
宮内出事,秀秀身為尚宮,六局一司皆在她管控之下,出于職責也是要來查看的。
但太後并不想見她,畢竟她也不是真的想讓人抓到賊,故而聽見通秉,眼都沒睜,隻微不可查地搖了下頭:“哀家無事,讓她好生督促宮正司去追拿賊人。
”
姚黃應了一聲,出去傳話,但很快就又回來了。
“太後,言尚宮說他們已然找到了人,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偷盜的那個。
”
太後身上的閑适明顯凝滞了,下一瞬她睜開了眼睛:“找到了?
”
語氣裡帶着明顯的不相信,可沉吟片刻,她又斂下情緒,将人傳了進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随即響起了秀秀那帶着謙卑的聲音:“臣參見太後。
”
“聽說你找到人了?
宮正司真是出息了,竟比清明司動作還快。
”
太後說着話,一雙眼睛緊緊盯在秀秀身上,半分細微的神情變化都不肯放過,可對方一張臉卻平淡若水,沒有絲毫波瀾。
上次遇見這般心思深沉的人,還是三年前那個沒死的謝蘊。
倒也真是學了幾分本事。
“回太後,宮正司已然将對方藏身之處圍了起來,隻等最後緝拿,隻是動靜有些大,怕是會驚擾太後,所以臣來請個懿旨。
”
太後眉心一蹙,這話聽着像是真的找到了一般,可是不應該,那賊本就是杜撰出來的,宮正司去哪裡找?
“當真找到了?
”
她語氣沉了幾分,帶着幾分上位者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威勢。
秀秀擡起頭,姿态坦然,不卑不亢。
“臣怎敢欺瞞太後?
人的确是找到了,太後隻要頒下懿旨,宮正司即刻抓捕。
”
太後哂笑一聲,這是要找個替罪羊來堵她的嘴啊,罷了,她也不過是左右逢源,兩不得罪罷了,反正需要她做的她已經做了,事情成與不成,那邊都得記她的人情。
“既然如此,哀家就......”
她淡淡開口,可就在要應允的時候,卻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方才秀秀說,緝拿的動靜有些大,會驚擾她......可宮中那般寬敞,她若是要抓個杜撰出來的人,大可以選擇偏僻的宮殿,怎麼會傳到她這裡來?
有些不對勁。
她再次朝秀秀看了過去,眼底是濃濃的審視,可惜仍舊沒能從對方身上看出什麼來,倒是先前那不太好的預感越發清晰,她沉吟片刻,扶着姚黃坐直了身體。
“是将人堵在了哪裡?
”
秀秀眼神一閃,環視了一眼周遭,雖然沒有開口,意思卻十分明顯。
太後勃然大怒,“砰”的一聲拍了桌子:“放肆!
言秀秀,你竟敢往哀家頭上潑髒水!
”
姚黃等人慌忙跪了下去,頭都沒敢擡,秀秀卻面露驚奇:“太後何出此言?
腿長在賊人自己身上,他逃至長信宮,與太後何幹?
何來髒水之說?
”
太後冷笑一聲:“不必花言巧語糊弄哀家,你方才那話分明是在說哀家窩藏賊人。
”
“太後誤會臣了,”秀秀搖頭解釋,“這賊人被禁軍追捕,自然要找地方藏身,太後不過是無辜受累,若是能助宮正司拿住賊人,外頭還要贊一聲臨危不亂,何來髒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