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母扶著於老太太下了牛車。

　　於老太太看了眼剛剛跑進劉家的周嬌嬌，也有些擔心道，「我記得小劉好像是下個月的產期是不是?」

　　吳母點頭，「是啊，可能是動了胎氣，咱們先回去。」

　　於老太太點頭，兩人往周家去。

　　劉長舌的生產和吳玉娘的生產不一樣，吳玉娘那時候很順利，但是劉長舌很不順利。

　　好半天都隻疼，沒動靜。

　　「產婆呢？產婆在哪兒？」

　　周嬌嬌已經在劉長舌的身邊陪了一炷香了，可產婆還沒來。

　　她便有些著急了。

　　沖外面大吼。

　　外面有人回應，「不知道啊，反正現在沒人。」

　　周嬌嬌抓著劉長舌的手，「有沒有人去叫產婆？」

　　劉長舌閉著眼，五官扭曲地搖頭，「我不知道啊……」

　　周嬌嬌猛然一驚。

　　這才知道她們根本沒人去叫產婆啊。

　　周嬌嬌連忙跑出去，院子口有好幾個伸頭看情況的，卻沒有一個人進來幫忙。

　　一來是這幾個人都是沒有生育經驗的婦人和姑娘，二來是她們也害怕。

　　「秦妹子，麻煩你去村西頭喊產婆。」

　　那被叫做秦妹子的立刻應聲，「誒，好，我這就去。」

　　她們也是這才知道，原來還沒人去喊產婆啊。

　　她一走，周嬌嬌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隻是想起什麼，又對旁邊的人說道，「書丫頭，你進來幫忙燒開水，封二，你去叫陳發趕緊回來……」

　　她一連串地安排了五六個人。

　　好在這些人平時和劉長舌的關係都還不錯，之前沒動是因為不知道該做什麼，現在周嬌嬌吩咐了，她們自然是義不容辭。

　　連忙便過來幫忙了。

　　周嬌嬌這才轉身進屋繼續守在劉長舌的身邊。

　　「劉嫂子，別怕，我已經讓人去找陳發哥回來了，別擔心，會沒事兒的。」

　　劉長舌的眼淚直流，「我對不起發哥，我沒保護好孩子……嬌嬌，我覺得我這次生死難料，若真有……」意外，舍母保子。

　　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周嬌嬌打斷了。

　　「劉嫂子，你不要這樣說，會沒事兒的，一定會沒事兒的。」

　　劉長舌搖頭。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很不好。

　　這一次……真的很不好。

　　但是她沒必要和周嬌嬌說太多，若真到了那時候，她自己會拿主意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劉長舌痛得很頻繁了。

　　「嬌嬌……麻煩你幫我把褲子脫了……」

　　都這麼長時間了，她才反應過來，她褲子都沒脫呢。

　　周嬌嬌連忙應聲。

　　幫她把褲子一脫。

　　「這……這要怎麼看？我……我不會看啊，產婆怎麼還沒來。」

　　周嬌嬌把褲子隨意丟在一邊。

　　實在是沒辦法了。

　　可是，不久之後，秦家妹子回來了，但她帶回來一個噩耗。

　　「周姐姐，產婆不在家啊，她走親戚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下，周嬌嬌懵逼了。

　　怎麼辦？

　　突然，她想到什麼。

　　「去叫村長媳婦兒和我娘來……」

　　她們兩個都是村子裡生了幾個孩子的。

　　雖然不是接生婆，但總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誒，好。」

　　周母很快就來了。

　　「多久痛一次了？」

　　周母一進來便馬上凈手，然後問出這個問題。

　　周嬌嬌表示，「我……我沒計算啊。」

　　周母看向劉長舌，「你痛的時候跟我說，我來計算你多久痛一次，就知道你是不是該用力了。」

　　劉長舌到底還是有一點經驗的。

　　聞言點頭。

　　周嬌嬌雙手不斷地搓著，娘來了，她也有底氣了。

　　周母看著光腿光腚露在外面的劉長舌，連忙過去給她蓋住一些，隻露出能看的位置來。

　　「痛……來了，嬸子，來了。」

　　「好，我知道了，我記下了，下一次痛再告訴我。」

　　又過了好一會兒，「嬸子，又來了……」

　　周母卻擰著眉，神色不太好。

　　周嬌嬌看出娘的疑惑。

　　但不敢當著劉長舌的面兒問出來。

　　隻能以眼神詢問：娘，怎麼了？

　　周母：不太好。

　　周嬌嬌更擔心了。

　　很快，村長媳婦兒也來了。

　　「怎麼樣？開到哪兒了？」

　　周母說，「半刻鐘一次，但是下處沒有一點動靜。」

　　村長媳婦兒一聽這個。

　　便和周母深深地對視一眼。

　　她們兩個都是生了三四個孩子的人，自然知道下處沒有動靜意味著什麼。

　　周母給她使了個眼色，村長媳婦兒明了，便說了一聲，「我出去凈手再來幫忙。」

　　然後就走了出去。

　　然而走出去後的村長媳婦兒卻是讓人去找大夫，以及另外找產婆。

　　她們兩個光有生產經驗的人，隻怕是不夠。

　　周嬌嬌數著時間過，等回來了陳發，等回來了陳默，等來了赤腳大夫……

　　可還是沒等來產婆。

　　陳發急的多次闖進來，都被村長媳婦兒趕了出去。

　　陳發還悄悄和村長媳婦兒說關鍵時間要劉氏不要孩子。

　　他害怕。

　　害怕極了。

　　戌時，赤腳大夫給熬的催產葯來了。

　　周嬌嬌望著那黑黢黢的東西，心驚肉跳。

　　那是葯？

　　怎麼看怎麼不像。

　　那不就是把碳熬成了羹湯嘛。

　　但她還是一勺勺地餵給了劉長舌。

　　「嫂子，你覺得怎麼樣啊？」

　　為了葯，周嬌嬌便迫不及待地問劉長舌。

　　但是劉長舌不知該怎麼回答。

　　因為……她沒什麼感覺。

　　周母道，「她才剛剛吃了葯，哪能這麼快有反應，再等等……」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心虛。

　　因為……剛剛徐老太已經摸過了，她居然還沒有要生的意思。

　　徐老太是村子裡的老人了，她五十六歲，一生生了六個孩子，是村子裡生孩子最多的人。

　　她經驗豐富，更是有幫多位婦人生產的經歷，產婆不在的時候，她也是定心石。

　　周嬌嬌一開始的時候也是因為慌亂才沒能想起這位老人家來。

　　徐老太一直守在床尾。

　　嘴上還提醒著劉長舌不要怕。

　　她們這麼多人守著她，肯定會沒事兒的。

　　她和孩子都會沒事兒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

　　她們屋子裡已經點上了六七盞油燈，自己家的油燈不夠，還是借了隔壁鄰居的。

　　雖然農村人大家平時都很節約，但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吝嗇。

　　她們都很大方的拿出自己家的燈油。

　　「啊……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