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深看到救星，眼前一亮，迅速站起身，正要上前，南宮爵先他一步走到一大一小兩個冰山面前。

　　目光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小冰山，看起來挺正常的。

　　他壓低嗓音問站在面前的大冰山，「哥，少臣怎麼了？」

　　「他沒事。」

　　賀霆驍淡淡開口。

　　南宮爵：？？？

　　「那你怎麼帶少臣來我這裡？」

　　少臣不是最討厭醫院的嗎？

　　不等賀霆驍回答，賀少臣用行動給了南宮爵答案。

　　小冰山臉上大寫加粗寫著嫌棄，小手把他扒推到一邊。

　　跟座山一樣，擋住他的視線。

　　他來這裡又不是看他的，他是要找姨！

　　爸爸說姨在這裡！

　　沒了南宮爵的遮擋，他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沐晨曦，小傢夥眼睛一亮。

　　立刻仰頭看賀霆驍。

　　「去吧。」

　　賀霆驍鬆了手。

　　他能怎麼辦！

　　嘴裡說絕食這招對他沒用。

　　但少臣真的兩餐都不吃，他隻能無奈地敲開兒子的門，說一句：「下不為例。」

　　妥協地帶著他來找沐晨曦。

　　賀少臣蹬蹬地跑向沐晨曦。

　　傅硯深這次自覺主動地往一邊退了一步，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給賀少臣。

　　賀少臣也不客氣，貼著沐晨曦坐下，傾身抱住她，很喜歡姨身上的味道。

　　傅硯深目光緊盯著沐晨曦的臉，觀察著她的表情。

　　最初是沒有反應的。

　　直到賀少臣半跪到沙發上，小臉伸到她面前，視線與她齊平，四目相對。

　　就這樣靜靜的看了一會，沐晨曦獃滯的雙眼動了一下。

　　傅硯深看到的瞬間，眼眶瞬間紅了。

　　他不敢吵到沐晨曦，又迫切地想要分享自己此刻激動的心情。

　　伸手一把抓住站在他身邊人的手臂，轉頭，對上一雙嫌棄的目光。

　　賀霆驍很不客氣地把自己手臂抽開。

　　強忍著沒在傅硯深的面前伸手用手帕擦。

　　男人的觸碰雖不至於讓賀霆驍起疹子，但也很不舒服。

　　怕再被觸碰，他轉身走到一個擡眼就能看到賀少臣的位置坐下。

　　傅硯深：「……」

　　他忍。

　　現在他有求人家兒子。

　　越過他，看向南宮爵。

　　南宮爵這會在觀察沐晨曦的病情，沒注意到傅硯深的目光。

　　一般來說，能喚醒這種自我封閉的病人，都是對病人至關重要的人。

　　所以，他才會建議，傅硯深聯繫沐晨曦的親人朋友試試。

　　沒想到，會是少臣。

　　一個和沐晨曦完全不相幹的人。

　　傅硯深想起賀少臣可以讓沐晨曦吃東西，他立刻讓人江城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館，也是晨曦最喜歡吃的一家，送餐過來。

　　很快，送了過來。

　　傅硯深接過放到茶幾上，一一打開，半蹲看著賀少臣，請求道：「你可以讓晨曦吃點東西嗎？她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每天隻能喝一些流質的東西，注射營養液，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晨曦日漸消瘦。

　　賀少臣看了一眼桌上的菜。

　　眼底明顯流露出嫌棄。

　　他看了傅硯深一眼。

　　小傢夥眼底對菜的嫌棄過於明顯，傅硯深想不讀懂都難。

　　如果不是他親自點從私房菜點的菜，他都要懷疑自己在虐待晨曦了。

　　正想著怎麼勸說，賀少臣已經主動伸手拿起碗筷，開始教沐晨曦拿碗筷。

　　他想到這個男人剛剛說姨久沒吃東西了。

　　他一餐沒吃就很餓了，很久沒吃一定非常餓，非常難受。

　　傅硯深看著沐晨曦真把碗筷拿到手上，他立刻端起她最喜歡吃的一道菜送到她面前，滿眼期待，「晨曦……」

　　沐晨曦沒動，隻看著賀少臣。

　　直到賀少臣用筷子夾，她才慢慢用筷子去夾。

　　在賀少臣的示範下，小口小口地吃東西。

　　她吃得很慢，但的確是在吃。

　　傅硯深眼眶越來越紅，好幾次模糊了視線，他都會立刻深呼吸把眼底的濕意壓下去。

　　不停地換著桌上的菜，就想沐晨曦營養能均衡一些。

　　直到南宮爵出聲阻止，「長時間沒進食，一次別吃太多。」

　　傅硯深和賀少臣才停止。

　　放下捧在手上的湯，傅硯深轉身去抽紙巾準備給沐晨曦擦嘴角沾上的醬汁。

　　轉身發現賀少臣已經從小背包裡拿出濕紙巾幫沐晨曦把嘴擦乾淨了。

　　「該回去了。」

　　賀霆驍起身，淡淡開口。

　　已經八點多了，快到他睡覺時間了。

　　賀少臣不想走。

　　他才陪姨一會兒。

　　「賀少臣！」

　　賀霆驍聲音沉了幾分，明顯動怒了。

　　南宮爵不由自主往一邊退了退。

　　承受不住表哥的怒氣。

　　賀少臣也有點怕，但是——

　　看了一眼沐晨曦，賀少臣起身蹬蹬跑到賀霆驍面前。

　　這倒是讓賀霆驍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卻未多言，伸出大手要牽賀少臣離開。

　　小傢夥避開，從背包裡掏出自己的小平闆。

　　小手在上面戳，戳好後，舉起來讓賀霆驍看。

　　上面寫著：【住這裡。】

　　「回家。」

　　賀霆驍不同意，讓他過來已經是底線，伸手再次去牽他。

　　賀少臣滑溜得像隻可愛的小泥鰍，又避開。

　　繼續用小手戳，戳完舉起。

　　上面寫著：【我有病，看病。】

　　連在一起就是，他有病，要住在這裡，看病。

　　賀霆驍瞳孔明顯震了震。

　　少臣從兩歲後，一直不願意說話。

　　更抗拒到醫院看病，也抗拒任何心理醫生靠近他。

　　這還是第一次主動說，他要看病。

　　南宮爵也過來看到了平闆上的字，同樣震驚。

　　「說話算話。」

　　賀霆驍看著賀少臣。

　　用著大人之間溝通的方式和他溝通。

　　賀少臣很認真地點頭。

　　姨在這裡看病，他也在這裡看病。

　　他就可以和姨在一起。

　　「我立刻去安排病房。」

　　少臣終於願意醫治了。

　　賀少臣扯住南宮爵的衣擺，把人拉住。

　　小手快速在平闆上戳著字，【住這裡】

　　「這……」

　　南宮爵看向賀霆驍。

　　「可以。」

　　傅硯深欣喜開口，他可是求之不得。

　　從賀少臣來病房，晨曦每一個反應，他都恨不得把他留下來。

　　隻是，他沒辦法把人強留下來。

　　現在他主動要留下來，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賀霆驍也點點頭。

　　難得兒子主動應允要治。

　　他很想再聽兒子喊他一聲爸爸。

　　南宮爵立刻讓人去安排。

　　這病房本來就大，再多加一張床是沒什麼問題的。

　　很快，賀少臣的床就送了進來。

　　在賀少臣自己的指揮下，和沐晨曦的病床並排擺著。

　　賀少臣表示，很滿意。

　　轉過身，和賀霆驍揮揮手。

　　賀霆驍：「……」

　　小沒良心的！

　　賀少臣立刻察覺到，蹬蹬跑到賀霆驍面前，送他出病房門口。

　　賀霆驍摸摸兒子小腦袋，「爸爸走了，不適應給爸爸打電話或是找南宮叔叔。」

　　賀少臣點點頭。

　　多少有些敷衍。

　　他一個人肯定不適應，但有姨在，就不一樣了。

　　賀霆驍留下幾人在醫院保護賀少臣，自己回了賀宅。

　　賀霆驍離開後，賀少臣坐在沐晨曦面前，牽著沐晨曦正在幫她吹手背上被熊孩子扔的石子劃傷的傷口。

　　賀少臣撅著小嘴，吹一口，看一眼沐晨曦。

　　他在電視上看過，呼呼就不痛了。

　　沐晨曦靜靜地看著。

　　突然伸手捧住賀少臣的臉，對著他小臉上被打了兩拳留下的淤青，學著賀少臣吹了吹。

　　兩人，你給我吹一下手，我給你吹一下臉。

　　……

　　酒店

　　機場遇到陸景行，顧衍之並未多問，把溫暖和溫可言送到酒店。

　　剛到房間門口，顧衍之手機響了。

　　他剛接聽，電話那邊就傳來顧母的怒罵聲。

　　「臭小子，你打算在h國不回來了嗎？你承諾我的兒媳婦呢？你還讓不讓我抱孫女了？」

　　「我告訴你，這次你再敢放你老娘我的鴿子，我就讓你爸派人去把你綁回來！一不做二不休，找個女人讓你生米煮成熟飯，你信不信？！」

　　「媽，等我回家再說。」

　　顧衍之說完直接切斷電話。

　　裡面女音太大，溫暖想不聽到都難。

　　「你快回家吧。」

　　「嗯，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溫暖點點頭。

　　「顧叔叔拜拜。」

　　溫可言和顧衍之揮揮小手。

　　顧衍之離開，溫暖進了房間，行李也沒收拾，帶著溫可言先去醫院看沐晨曦。

　　酒店就在醫院附近，不到十分鐘，溫暖便牽著溫可言出現在醫院門口。

　　路上，溫暖已經告訴溫可言，乾媽生病了，可能不認識她，不過等病好了就會認識她了。

　　讓溫可言多和乾媽說說話。

　　溫可言似懂非懂，「那乾媽是不是不能給寶寶讀睡前故事啦？」

　　溫暖點點頭。

　　溫可言抱緊她最喜歡的一本睡前讀本，也是沐晨曦經常給她讀的一本。

　　「那換寶寶給乾媽讀。」

　　溫暖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

　　牽著她去了沐晨曦病房。

　　賀少臣正在浴室裡洗澡，傅硯深等在浴室門口，不到四歲的孩子，他有些不放心。

　　「乾媽~」

　　溫可言探進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看到沐晨曦，立刻衝進病房。

　　「叔叔好。」

　　進了病房看到傅硯深，禮貌的打著招呼。

　　「你好。」

　　溫暖和傅硯深打了招呼，走到病床邊，握住她的手，「晨曦姐……」

　　沐晨曦沒什麼反應。

　　溫暖眼淚刷的一下滾出來。

　　「媽咪，不哭。」

　　溫可言立刻墊著腳尖要幫她擦眼淚。

　　溫暖趕緊把眼淚擦乾，「媽咪沒事，寶貝，你多和乾媽說說話。」

　　「好噠！」

　　溫可言是個小話癆。

　　從幼兒園附近一個伯伯家養的鴨，孵出一窩超級可愛的小鴨。

　　再到和沐晨曦咬耳朵，說悄悄話，「乾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媽咪噢。顧叔叔帶我出去玩，偷偷給我吃了兩個冰淇淋。」

　　剛從浴室出來的賀少臣，穿著睡衣，聽著溫可言全病房都聽到的「悄悄話」。

　　小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溫可言很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看到賀少臣就想過去打招呼，但想到自己今天的任務，就對著賀少臣甜甜一笑。

　　賀少臣一臉高冷。

　　走到自己小床坐下，但還是沒忍住，悄悄伸手想去牽沐晨曦的手。

　　溫可言看到了賀少臣小動作。

　　主動把沐晨曦的一隻手送到他手邊，「給你牽。」

　　賀少臣小動作被發現，很沒面子。

　　本該抽回小手，但，這是姨的手。

　　賀少臣隻糾結了幾秒，就立刻握住沐晨曦的手。

　　「乾媽，寶寶給你讀白雪公主的故事。」

　　溫可言靠在沐晨曦臂彎，開始給她講故事。

　　她聲音軟軟糯糯的。

　　這故事，說了太多遍。

　　其實，她認不了多少字。

　　看著像是對著讀，其實，全靠背。

　　賀少臣從小就沒聽過童話故事，因為，太幼稚。

　　這會，聽著故事內容，小傢夥眉頭越皺越緊。

　　滿心都是吐槽。

　　但，他還是聽了。

　　直到，聲音戛然而止。

　　他這才擡頭看過去，發現說著睡前故事的人把自己說睡著了。

　　賀少臣：「……」

　　再次覺得，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

　　「我帶可言先回酒店了，明天再來看晨曦姐。」

　　溫暖眼眶始終是紅的，強撐著沒掉眼淚。

　　起身，正要彎身抱溫可言，有個人先她一步，抱起了小姑娘。

　　當他靠近的那一刻，溫暖沒回頭也察覺到來人是陸景行。

　　陸景行來了好一會了。

　　一個多小時前，他把沒事的宇哲送回家，哄睡了之後，便開車過來看看晨曦。

　　原本打算，看完晨曦，再去找溫暖。

　　他知道溫暖就住在這醫院附近。

　　沒想到會在醫院撞到溫暖。

　　更沒想到，晨曦竟然是可言的乾媽。

　　沒進去打破，他靠在門口，看著溫暖和女兒，滿眼寵溺。

　　直到，女兒睡著，他才走進去。

　　抱著女兒，陸景行和傅硯深點頭招呼。

　　傅硯深目光落在他和他懷裡的小女孩身上。

　　單看，不會讓人想到什麼。

　　但同框，一眼就能看出來。

　　小姑娘是陸景行的女兒。

　　溫暖看著睡著的女兒，沒強行把女兒搶過來。

　　小姑娘起床氣很大，鬧醒了，會吵到晨曦。

　　但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已經和傅硯深打過招呼，她看都不看陸景行，直接轉身往外走。

　　陸景行抱著女兒，緊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從醫院走出去，一出醫院，溫暖停下腳步，伸出雙臂去抱女兒，「給我。」

　　「暖暖，我們談談。」

　　陸景行抱緊，沒給溫暖，直接抱著溫可言往他車邊走，拉開車門，把小姑娘往兒童座椅上放。

　　「陸景行，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把可言給我！」

　　溫暖壓低聲音，去扯陸景行手臂。

　　陸景行彎身在車裡，幫溫可言調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這才被她扯起身。

　　溫暖傾身過去要抱溫可言，卻被陸景行由後用力緊緊抱住。

　　溫暖身體一僵，回身擡手就推。

　　「陸景行，放開我！」

　　她推拒的手被陸景行一把扣住，看著面前自己想了四年的臉，陸景行沒忍住，把她往車門上一抵，捧住她的臉，狠狠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