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顧煙內心不安，表情凝重地從電梯裡走出來，這一幕落入正探著小腦袋焦急等待著的小糖豆眼裡。

　　小姑娘心「咯噔」一下。

　　媽媽這表情不像是滿意唐唐的樣子。

　　小糖豆迎上去，牽住顧煙的手，把她拉進病房，為唐斯年說好話，「媽媽，唐唐真的很好，你別不喜歡他。你以後和他多接觸接觸你就知道啦，不要被他酷酷的冷臉嚇到。」

　　「他是因為有本事才會這樣高冷，但隻對外人，等你成為他的丈母娘後，他對你也會像對我一樣溫柔體貼，真噠！」

　　顧煙看著女兒用撒嬌方式努力讓她能接受她的唐唐。

　　小糖豆對唐斯年喜愛的程度比她想象中深很多。

　　也許在別人眼中會覺得奇怪，明明小糖豆和唐斯年沒見過幾次面，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深的感情。

　　可她心底清楚——

　　一時間，顧煙內心百感交集，不忍說出會讓女兒難過的話。

　　小糖豆見顧煙沒表態，急得快哭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媽媽該不會真的要棒打鴛鴦，拆散她和唐唐吧！

　　她該怎麼辦？

　　媽媽帶著她這個小拖油瓶已經很辛苦了，她捨不得忤逆媽媽，讓媽媽不高興。

　　但她也捨不得唐唐，一想到要和唐唐分開，再也見不到他，她就好難過。

　　「沒有沒有，媽媽很喜歡你家唐唐，小糖豆很有眼光，媽媽很滿意。」

　　顧煙最終還是心疼女兒，捨不得讓女兒掉眼淚。

　　「媽媽你討厭，嚇死寶寶啦。」

　　一聽顧煙滿意，小糖豆快速把眼淚抹掉，很快又開始得意了，「我就說嘛，唐唐那麼優秀，媽媽怎麼會看不中他呢？」

　　「媽媽去給你買晚飯。」

　　顧煙不想再繼續聊唐斯年，摸摸女兒小腦袋，起身去食堂給小糖豆買晚餐。

　　小糖豆今天心情好，多吃了半碗米飯。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顧煙晚上會留在病房陪小糖豆。

　　到了八點半，小糖豆已經洗完澡躺進被窩，她起身去護士站領摺疊床。

　　今晚摺疊床不夠用，小護士帶著顧煙去其他科室拿。

　　等回來，發現病房裡多了一個人，是去而復返的唐斯年。

　　他坐在小糖豆的病床邊，正一臉溫柔地看著她。

　　大手落在她臉上，手指停在她的鼻子上，半晌沒移開。

　　顧煙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小糖豆唯一像唐斯年的地方，兩人不在一起是察覺不到的，但兩人臉靠在一起，一模一樣。

　　他怎麼突然回來了？

　　難得是他知道了？

　　小糖豆靠在床頭滿眼眷戀地看著唐斯年，眉眼彎彎，開心地笑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

　　小手揪著唐斯年的衣擺，像隻乖巧的小奶貓，時不時還會在他掌心輕蹭。

　　她喜歡他。

　　從他第一次抱住她那刻，她就喜歡靠在他懷裡的感覺，很溫暖，很安全。

　　是她一直很想要很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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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煙深吸了口氣，調整好自己後擡手推開病房門，「小糖豆，該睡覺了。」

　　直接隱晦地下逐客令。

　　一聽睡覺，小糖豆櫻花般的小嘴立刻撅了起來。

　　她捨不得和唐唐分開，扯著唐斯年的衣擺，撒嬌，「唐唐，你可以說睡前故事哄我睡覺嗎？」

　　「小糖豆，想聽什麼故事媽媽讀給你聽。已經很晚了，讓你家唐唐早點回家休息好不好？」

　　在唐斯年說話前，顧煙先一步開口。

　　「可是我今天想唐唐給我講睡前故事……」

　　「小……」

　　顧煙正欲再開口，唐斯年突然擡眸看向她。

　　那一眼，意味深長。

　　內心本就慌亂緊張的顧煙被這眼神看得內心七上八下。

　　等她緩過來，唐斯年已經坐到小糖豆的身邊，接過小糖豆遞過來的睡前故事，溫柔詢問，「小糖豆想聽什麼？」

　　「隻要唐唐讀的，我都愛聽。」

　　小糖豆立刻靠近唐斯年的臂彎裡，就是這種感覺，讓她安心的感覺，這是和媽媽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兒科其他小朋友都是有爸爸的。

　　他們都有爸爸給他們說睡前故事，每次聽他們說，她都好羨慕。

　　但她不敢跟媽媽說，她怕媽媽難過，因為，她沒有爸爸。

　　「好。」

　　唐斯年滿眼寵溺，摟著小糖豆，用低沉好聽的嗓音給她讀著睡前故事。

　　小糖豆全程都睜著眼睛看著唐斯年，滿眼依念。

　　一個故事說完，唐斯年垂眸看著懷裡的小蘿莉，滿心柔軟。

　　摸了摸她柔軟的髮絲，「小糖豆，聽話，閉上眼睛，睡覺。」

　　小糖豆沒閉眼睛，小手把他衣擺揪得更緊了。

　　她怕一睡著，又會很久都看不到唐唐。

　　「我答應你，以後隻要小糖豆想，就能每天看到我，好不好？」

　　唐斯年的承諾讓小糖豆眼前一亮，連連點頭，「嗯嗯嗯！」

　　然後乖乖地閉上眼睛。

　　時間已經走過九點，唐斯年第二個故事還沒讀完小糖豆就沉沉睡去。

　　垂眸，看著懷裡睡得香甜的小臉，捨不得挪開目光。

　　以前他是那麼排斥孩子。

　　遇見小糖豆後，他的原則便不再是原則。

　　他終於理解阿深瘋狂秀女兒的心理，在他知道小糖豆是自己女兒的那一刻，他也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的女兒有多可愛，多漂亮，多懂事。

　　隻是這樣看著，心底就溢出難以形容的甜。

　　以後，他每晚都能給小糖豆說睡前故事，看著她入睡。

　　他有女兒了。

　　小糖豆是他的女兒。

　　他和顧煙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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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煙站在一邊，她看著唐斯年落在小糖豆身上不再掩飾的目光，呼吸都快驟停了。

　　眼前這一幕讓她心慌不已。

　　心亂成一團。

　　不停地調整著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傍晚在樓下說的那一番話，沒有破綻。

　　唐斯年應該不會懷疑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

　　顧煙壓低嗓音，再次下逐客令，「唐斯年，小糖豆已經睡了，你該走了！」

　　聞聲，唐斯年終於動了。

　　手中的睡前故事放到一邊，輕手輕腳把小糖豆放進被窩，掖好被子，低頭在她小臉親了親。

　　這樣的溫柔，讓顧煙的心像是被丟進了架子上，用火烤。

　　焦灼不已。

　　唐斯年緩緩起身，目光落到顧煙身上。

　　溫柔盡斂。

　　一張俊臉，冷沉得可怕。

　　顧煙呼吸一窒。

　　忍不住攥緊雙手，不讓自己退縮，冷聲道：「唐斯年，請你立刻離開我女兒的病房。」

　　「呵。」

　　唐斯年看著顧煙理直氣壯的模樣，冷笑出聲。

　　怒火在胸腔沸騰。

　　從知道小糖豆是自己女兒的那一刻，就在胸口發酵。

　　他是用極大的自制力才把這股怒火壓下。

　　和顧煙算賬有的是時間。

　　首先是陪陪小糖豆，她是那麼希望他多陪陪她。

　　現在小糖豆睡著了，他也是時候好好跟顧煙算算賬了。

　　瞞著他小糖豆的身世。

　　小糖豆病情危急的時候，她已經找上他了，竟然不告訴他！

　　顧煙真慌了。

　　昏暗的燈光，和唐斯年同處一室，她無法冷靜，無法正常思考。

　　她需要空間，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唐斯年，這是我女兒的病房，你走！」

　　顧煙伸手扯唐斯年，迫切要把他趕走。

　　但，紋絲不動！

　　「唐斯年！」

　　顧煙也不敢大聲怕吵醒女兒，隻能壓低嗓音，低吼。

　　唐斯年眼底暗流湧動，突然攔腰抱起顧煙。

　　顧煙一驚，「唐！」

　　出聲之前，又立刻咬住唇瓣，差點尖叫出聲。

　　「放開我！你想做什麼？」

　　唐斯年無視顧煙的掙紮，抱著她三步化作兩步，直接從病房離開。

　　顧煙掙紮不開，又怕被人看到，隻能把臉埋進唐斯年的頸窩，一路被他抱進了給專家預留的辦公室。

　　門一關上，顧煙立刻從他身上滑下來，一把推開他，後退一步，強撐著氣勢，「唐斯年，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讓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和小糖豆面前，你在病房為什麼要那樣說？」

　　唐斯年並未再逼近，靠在門上，目光冷冷地落在顧煙身上，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出現？」

　　顧煙緊了緊手，「因為小糖豆是我的女兒，我有權利阻止其他人出現在她面前，包括你！」

　　「包括我？」

　　唐斯年冷笑出聲。

　　迎上顧煙強撐著的目光，突然逼近，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新鮮出爐的報告，直接懟在顧煙臉上，「顧煙，看清楚後告訴我，這是什麼？」

　　顧煙瞳孔狠狠一震。

　　看著面前醒目的幾個大字：親子鑒定報告。

　　而唐斯年手指的地方正是鑒定人的名字。

　　鑒定結果為：唐斯年和顧安若（小糖豆）是父女關係。

　　顧煙膝蓋一軟，滿腦子隻剩一個念頭，唐斯年知道了。

　　他會不會搶走小糖豆？

　　大腦嗡嗡直響。

　　她想著他對小糖豆的溫柔，對自己的冷漠。

　　他這明顯是打定主意隻要小糖豆。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莫大的恐慌席捲而來，似要把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