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姐弟兩個和我走，其他人放學吧。」

　　一天就一節課，每天上午一堂課。

　　「老師。」

　　「老師。」

　　兩個人恭恭敬敬。

　　寧採薇看著兩個人，帶著淺淺的笑，慢慢把手上的粉筆粉末洗乾淨，然後才坐到休息間的椅子上。

　　「不用緊張。」

　　「就是聊聊。」

　　她喝了一口水，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困！

　　「寧老師，我來說吧。」

　　那個男孩被曬得很黑，一邊說，一邊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可是他的眼睛很亮。

　　「好。」

　　寧採薇點了點頭，看著那個男孩。

　　「我家窮。」

　　「在南方的大山裡。」

　　「我姐學習成績好，考到了京都大學，我就出來幹活，給我姐賺學費。」

　　男孩的聲音中，沒有任何的怨氣，反而帶著笑。

　　那個女同學，卻抽泣著，淚流滿面。

　　「嗯？」

　　「你們是因為成績選出來的？」

　　寧採薇有些疑惑，畢竟這個男孩，從計算上，能看到他的靈活程度。

　　可不像學習不好的孩子。

　　「對！」

　　「我考得不好。」

　　那個男孩很坦然。

　　女同學卻突然開口，「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寧老師，不是這樣的。」

　　她搖著頭，焦急地解釋。

　　她弟弟比她成績好很多，怎麼會考試發揮失常，怎麼會考不好呢？

　　「介意和我說說嘛？」

　　寧採薇給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後示意他們坐在凳子上。

　　女同學抱著水杯，神色帶著歉意。

　　「我們大山裡，重男輕女。」

　　「我爹娘已經很好了，讓我一個女娃子讀書。」

　　「可……」

　　「走出大山，太難了，家裡供不起了。」

　　「弟弟一直學習比我好，爹娘讓弟弟上大學，讓我嫁人。」

　　寧採薇點了點頭，神色平靜，沒有什麼憤怒，也沒有什麼異常。

　　那個女同學的眼淚，一滴滴地掉下來。

　　「那天夜裡，我和弟弟都聽到了，大學的學費太貴了，我爹娘都沒有。」

　　「必須我嫁人，才能給弟弟湊夠學費。」

　　「然後……」

　　「在考試的時候，弟弟最愛的數學，沒有考，是零分。」

　　她擡起頭來，看著弟弟。

　　弟弟把他的人生，給了她啊！

　　她如何能不懂？

　　如能能？

　　她坐在教室裡，努力學習，她知道，那是弟弟給她的人生，她不敢不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敢。

　　「姐，別哭。」

　　弟弟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我是男的，我有一身的力氣，不用非得讀書，總能闖出去的。」

　　「可你不一樣，你嫁人了，就再也沒機會走出大山了。」

　　……

　　寧採薇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姐弟兩個。

　　姐姐有她的愧疚，弟弟有他的深思。

　　「我知道了。」

　　「我會給你調整編號，但是……」

　　「你的資料，要去登記，培訓之後，我會供你上學。」

　　「可這樣的話，你們隻能進入我的團隊了。」

　　如果他隻是旁聽，那倒是無所謂去哪裡。

　　但有了編號，就沒有了選擇。

　　所有進入培訓班的人，除了十名老師，其他人都是簽了協議的。

　　「我可以上大學？」

　　那個男孩眼睛亮晶晶的，他沒有學歷，這兩年一直在京都幫人背貨，每天累得筋疲力竭，幫姐姐湊學費。

　　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更沒有後悔過。

　　可是……

　　想上大學嗎？

　　想！

　　他做夢都想。

　　如果有選擇，他怎麼能不上大學呢？那是他年少的夢啊。

　　「我會安排你考試。」

　　「看你的計算，你一直都在自讀是嗎？」

　　最起碼，涉及到的學科，她可以確定，他是在自讀的。

　　「對！」

　　「弟弟一直都在自讀，我選擇的專業，就是弟弟喜歡的專業，我的書，都會抄一份給弟弟。」

　　姐姐堅定地點了點頭，弟弟的人生給了她，那她即使那麼不喜歡數學，可她選擇了這個專業，因為這是弟弟最喜歡的專業啊！

　　「嗯，在學。」

　　這一次……

　　他不再偽裝的騙姐姐。

　　以前姐姐給他書，他都會毫不在意，「學什麼？我沒有考上，根本不喜歡上學。」

　　隻是希望……

　　姐姐的心裡，能少一些負罪感。

　　可現在……

　　好像不用偽裝了，他在學，他喜歡，他非常喜歡學習。

　　甚至是……渴望。

　　當每天夜裡，背貨累了，他靠在教室外隱蔽的角落裡，聽著裡面講課的聲音，他就不覺得累了。

　　「好。」

　　「我會安排你考試。」

　　「記住你們彼此的初心，這輩子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忘。」

　　姐弟彼此照顧。

　　可後期經濟，眼界，工作，都不一樣的時候。

　　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

　　她希望，這一對姐弟，能始終如一。

　　「寧老師，我會的。」

　　弟弟堅定地點頭，他在做選擇的時候，就沒有後悔過。

　　姐姐畢業了，不需要他了，他自然會離開，遠離姐姐的人生。

　　「好了，你上學的學費，不用考慮。」

　　「你既然必須進入我的團隊，自然由我的團隊來支付你的學費。」

　　看著弟弟擔憂的神情，寧採薇淺笑著開口。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可……

　　這個小小的少年，用他的肩膀，支撐著姐姐和自己的那片天。

　　「我……」

　　那個少年臉色有些發紅，可隻是說了一個字，聲音就停住了，哽咽的他，好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放心。」

　　「我不會為難你。」

　　「我的團隊，給國家各個項目做數據統計，不是什麼非法組織。」

　　「更不是什麼黑心組織。」

　　寧採薇輕笑，趕緊解釋了一句，怕這兩個敏感多疑的人，造成什麼誤會。

　　「寧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一次，換姐姐安慰弟弟。

　　「寧老師，我會進入團隊的，幹一輩子都行。」

　　如果弟弟能上大學，那她幹一輩子怎麼了？

　　「倒是……不用這樣……」

　　「這些都是後話。」

　　「你的計算能力非常出眾，後期對你，我會非常嚴厲。」

　　「如果感謝我，那就接受我嚴厲的對待吧。」

　　他的計算能力，他的大腦反應速度，太適合做數據統計了。

　　那一個教室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包括唐峰在內。

　　隻有這麼一個人合格！

　　而且通過了解，人品合格，眼神清正，她如何能不好好培養？

　　國家需要，她也需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