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聽……」

　　「話。」

　　她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角落。

　　「等。」

　　寧採薇不敢哭，她不敢掉眼淚，怕嚇到馮倩雲。

　　可內心，卻翻江倒海。

　　「嗯，倩雲真棒，在等姐姐，對不對？」

　　馮倩雲點了點頭，又重複了一遍，「等。」

　　寧採薇好想抱抱她，好想告訴她，沒事了，再也沒事了，以後在自己身邊，她一定會保護她。

　　可是……

　　此刻就算是抱抱她，都怕讓她的病情加重。

　　除非她主動抱自己，否則自己不敢……

　　她如同一隻小獸，哪怕隻有一點不對勁，就會縮回自己的保護範圍，再也不會出來。

　　曹安志該死，歧視的認知該消除，可唯獨眼前這個女孩，無錯啊！

　　「倩雲，採薇姐拉你的手，可以嗎？」

　　寧採薇緩緩的伸出手，在燈光下，那纖細素白的手，就這麼放到馮倩雲的面前。

　　馮倩雲皺了皺眉，猶豫了很久，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掙紮。

　　而剛剛拉手的動作，是耳機裡，燕十二的任務。

　　馮倩雲掙紮過後，然後試探地伸出自己的手，剛剛的一番動作，露出了她半截的胳膊，露出了一道道的傷痕，可是……

　　「臟……」

　　馮倩雲快要把手放到寧採薇的手上的時候，突然撤回了，然後說了一句。

　　「不臟，我剛洗過手。」

　　寧採薇解釋了一下，手一直都伸著，也隻是簡單地伸著，沒有再試探著向前。

　　馮倩雲搖了搖頭，看著自己的手，來回使勁地搓著，「我……臟……」

　　好想抱抱她。

　　告訴她，她一點都不臟，她很乾凈。

　　可她做不到！

　　就這麼看著，對面的姑娘，如同困鬥之獸，在自己的思想枷鎖裡，給自己下了一個牢籠。

　　「不臟，我給你洗了手，忘記了嗎？」

　　「下火車後，來到研究院的時候，我給你洗了手，想起來了嗎？」

　　心理疾病，在精神處於緊繃狀態的時候，陷入一種情緒裡，會忘記一些事，而傷害她的事兒，也會被放大。

　　「洗手。」

　　「也用香皂洗手了。」

　　「倩雲，你聞一聞，你的手上，還有香皂的味道呢！」

　　「你最喜歡的花香味，對不對？」

　　寧採薇看著馮倩雲，聲音中帶著安撫，語速很慢很慢，自己的情緒，也在極力的控制著。

　　她不能激動，她不能憤怒，她不能暴躁！

　　但凡這些情緒，隻要是漏出去一點點，可能都會引起倩雲的精神反抗。

　　馮倩雲擡起手來，輕輕地聞了聞，一股花香的味道。

　　「是不是？」

　　「很好聞，你洗手的時候，還說過，你喜歡這個味道。」

　　「等我們回去，我找找花的種子，我們一起種花。」

　　「我知道怎麼做香皂，我們一起做香皂好不好？」

　　寧採薇對她說，聲音輕輕。

　　可她的手，一直都那麼舉著，胳膊已經酸了，可她依舊沒有放下來。

　　「算了……」

　　燕十二看著屋子裡的一切，聽著兩個人的說話。

　　馮倩雲的反抗和抵觸，比她想的都要嚴重。

　　「不用……」

　　燕十二的話，還沒說完。

　　馮倩雲把自己的手放下，然後試探著，慢慢地，輕輕地，把手指尖，先放到寧採薇的手心上。

　　然後她看寧採薇的表情，但凡有一點不對，就會立刻抽回。

　　可是……

　　寧採薇沒有說話，唇盼帶著笑意，眼神中均是鼓勵。

　　馮倩雲這才緩緩的，把整隻手，都放到她手上。

　　然後……

　　兩個人的手，緊緊地交握。

　　但凡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均是內心很敏感的人，他們會通過各種渠道，感受外界的信息和情緒。

　　「還好。」

　　燕十二看著馮倩雲眼神裡的信任，那緊繃的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

　　要知道，牢籠也需要鑰匙。

　　需要一個能讓她相信的人，能自願打開牢籠，走出畫地為牢的牢籠。

　　如果她的內心，沒有一點溫度，沒有信任，沒有那把鑰匙。

　　那……

　　這個人，真的就被困住了。

　　「倩雲。」

　　寧採薇輕輕開口，聲音中帶著鼓勵，「真棒。」

　　馮倩雲卻笑了笑，沒有說話。

　　「好了，先出來吧。」

　　「你們坐了一天火車，晚上休息一下。」

　　「明天上午，我們碰一下，商量一下。」

　　耳機裡，是燕十二的聲音傳來。

　　寧採薇牽著馮倩雲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在這陌生的環境，馮倩雲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的依賴。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寧採薇的手，好像是沉水的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帶你們去吃飯。」

　　「然後去住的地方。」

　　「本來安排了兩間，不過現在看來，恐怕要住在一起了。」

　　陌生的環境，讓馮倩雲的情緒波動很大。

　　隻有和小小姐住在一起，恐怕才能讓她的情緒放鬆。

　　寧採薇理解地點下頭，「沒事，住在一起，我放心。」

　　燕十二先帶兩個人去吃飯，全程馮倩雲都躲著人，卻一直都抓著寧採薇的手。

　　就是吃飯的時候，鬆開手的瞬間，她的臉上，帶著驚慌，雖然隻是稍瞬即逝，可燕十二還是快速捕捉到了。

　　燕十二的手上，一直都拿著一個本子，本子上，記錄著馮倩雲所有的情緒波動。

　　還有遇到什麼情況時，出現什麼樣的反應。

　　「這就是休息的房間了。」

　　「有什麼需要的，直接找我。」

　　「我來安排。」

　　燕十二笑著開口，然後想起來什麼，怕寧採薇不好意思。

　　她悄悄地在寧採薇耳邊說道，「小小姐，不用不好意思，一號研究院的研究資金，有百分之六十，是省裡和特殊項目組撥款，還有百分之四十，是咱們衚衕的捐款。」

　　「這個研究院，有百分之四十，都是咱自己的。」

　　「吃住哪裡不舒服，儘管開口。」

　　寧採薇看著她的樣子，明明五十多歲的小老太太了，頭髮都有一半的白髮了。

　　可偏偏，這性子跳脫得很。

　　她看過賬本，自然知道這些。

　　而且……

　　讓她佩服的是，衚衕的產業涉及很多，不光資助了一號研究院，還資助了災區，資助貧困家庭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