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甯心口一松,她還以為她當真做錯了什麼得罪阿兄了呢,她心神放松下來後,見缙雲還在等她回話。
她想了想才說道:“榮家隻剩外祖父這一脈了,他當初逝世時不想勞師動衆隻是在城外尋了個地方,阿娘他們沒必要再遷過去,我想在書院後山那邊單獨留一片禁地,跟書院隔開來,将阿娘他們葬在那裡,回頭再将外祖父的墳冢也一起遷過去。
”
榮家人丁凋零,可是書院卻香火旺盛,隻要書院一直延續下去,多的是人祭奠他們,想來外祖父也是開心的。
“至于我,去了宋姓就好。
”
她往後就喚棠甯。
缙雲點點頭:“好,那等您選好地方,便讓杭厲來跟我說一聲,我帶人随您一起去宋家遷墳。
”
見缙雲行禮退開,棠甯連忙喚住他:“缙統領。
”
“女郎還有吩咐?
”
“阿兄腰上的傷還沒好,今日又折騰了一通,你回去之後替他看看傷勢,萬一傷口又裂開了千萬要重新上藥,我先前見他像是淋了雨,你記得叫廚房替阿兄熬些姜湯祛寒,免得他着涼。
”
棠甯想起蕭厭先前腰間血淋淋的樣子,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阿兄性子要強,總不肯跟人露怯,他腰上那傷反反複複總不見好,你要多盯着阿兄一些,别叫他總是折騰,若是那傷口好不了定要去找秦姊姊,還有,今日天色這麼晚了,讓阿兄早些歇着别太累了,朝中的事情做不完。
”
缙雲聽着小女娘絮絮叨叨的吩咐,言詞間盡是關心,提起蕭厭腰間的傷時那杏眼裡帶着心疼,他故意低歎了聲:“督主性子冷,屬下哪能管得住,若是說的多了,怕還會挨罰。
”
見棠甯皺眉,他說:
“不過女郎的話督主是願意聽的,他待您不同。
”
棠甯想起蕭厭對她寬縱,抿抿唇說道:“那他要是有什麼不妥,你來跟我說。
”
缙雲低頭:“好。
”
棠甯被花蕪扶着進了府門,缙雲擡頭時神色間全是笑意,原以為督主是一廂情願,可女郎對督主的在意和縱容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
督主傷在腰間,她卻知她傷勢“未愈”,尋常兄妹可不會如此。
缙雲轉身回了隔壁督主府,一路去了鶴唳堂時,就見自家督主冷冰冰地坐在案前翻着手裡的卷宗。
他臉上淡漠,眉目依舊如故,可那身上的怨氣八百裡外都能飄過去。
見他回來,蕭厭隻輕掃了一眼:“送回去了?
”
缙雲道:“送回去了。
”
蕭厭握了握手裡的卷宗:“可說什麼了。
”
“督主交待的事情都已經跟女郎說了。
”
見缙雲說完後就沒再吭聲,蕭厭心口更賭,那小沒良心的就沒跟他道個謝,沒在意在意他為什麼生氣?
那冷白手指翻着卷宗的動作重了幾分,煞氣幾乎都彌漫開來。
缙雲眼瞅着那卷宗快成了自家督主手下亡魂,這才忍着笑低咳了聲道:“哦對了,屬下忘了,女郎剛才還吩咐,說督主腰間傷勢未愈,讓屬下替您好生上藥,還說讓我叫廚房裡給您熬些姜湯,免得您淋雨受寒。
”
“女郎說督主性子要強,怕您忍着疼不說,還擔心您胡亂折騰傷口又裂了,交待了屬下若您真有不适就去尋她。
”
蕭厭那源源不斷的怨氣斷掉,蓦地擡頭:“她說的?
”
話落就對上缙雲憋着的笑,迫不及待的欣喜陡然羞惱,蕭厭咬牙:“你活膩了?
”
手中卷宗作勢要飛出去,缙雲正色:“屬下不敢,隻是督主現在可有不适?
”
蕭厭:“......”
他手裡一揚,那卷宗就“唰——”的一聲直直朝着缙雲砸了過去。
缙雲連忙閃身就退到了門外,一邊笑一邊撐着門闆朝内說道:“夜深了,督主早些休息,若是夜裡身子不适可别撐着,免得女郎擔心…”
“砰!
”
一個硯台直接飛過門檻,摔在門外死不瞑目。
缙雲險之又險地避開之後不敢再撩撥,連忙轉身就溜。
屋中蕭厭白玉似的臉皮緊繃着,劍眸惱怒時,耳根卻被屋中燭火熏得通紅,那搖曳光影下,藏在衣領裡的脖頸也隐約染上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