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绮月在棠府賴到天色漸暗時才離開,若不是身邊丫環催促,她都打算留在棠府過夜。
送走了錢绮月後,棠甯陪着薛茹看了會兒書,等薛茹困倦回去歇着,她才收拾了一番,讓花蕪她們也下去歇着,她靠在床頭想着陸皇後和陸家的事,昏昏欲睡時,就突然瞧見窗外仿若有影子晃過。
棠甯定睛一瞧時那影子已經走遠,她眼神一喜,連忙赤腳走到窗邊推開窗扇,就瞧見正朝着外間離開的蕭厭。
“阿兄。
”
蕭厭回頭,就瞧見小姑娘伏在窗棂上,探頭看他時滿眼驚喜。
蕭厭闊步走了回來:“怎麼還沒睡?
”
“睡不着。
”棠甯趴在窗邊:“阿兄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
“剛從宮裡出來。
”
那皇宮之中全是鬼魅魍魉,安帝頭疼消減之後,就傳他進宮,聽着安帝絮絮叨叨罵着陸崇遠犯上,滿臉猙獰斥陸家該死,卻又拐彎抹角的讓他暫放陸家之事。
雖然他早就知道,陸家握着安帝把柄,哪怕鬧的再大,陸家敢拼着魚死網破安帝也會退步,可真瞧見安帝那副無能狂怒遮遮掩掩的樣子,卻依舊覺得這種人當年害死父王當了皇帝,實在是可悲。
蕭厭看着不斷大罵又色厲内荏的安帝,有那麼一瞬間動了殺意,等從宮中出來後他就莫名想要見見棠甯,哪怕隻是在她窗邊站一站,也能讓他翻湧嗜血的心裡甯靜下來。
棠甯覺得今夜的蕭厭有些不對勁,她朝着他招招手,待蕭厭靠近後才低聲問:“是宮裡的事不順利嗎?
”
蕭厭搖頭:“沒有。
”
“那阿兄怎麼不高興?
”棠甯問。
蕭厭沒想到她這般明銳,收斂了些身上冷意,垂眸看着她時放松下來:“不是不高興,隻是有些累了。
”
見小姑娘擔心看着她,他說道:“陸崇遠昨日解了禁足,今日上值之後就上了折子給陛下,言及他與我有私仇,漕糧一案交予我來審不妥,要求将漕糧一案移交刑部,由三司會審,安帝準了,命人将陸肇送去了刑部大牢。
”
棠甯錯愕:“陛下是想要暫放陸家之事,停了漕糧的案子?
”
蕭厭“嗯”了聲。
“陛下瘋了?
”
棠甯皺眉,這滿京城誰不知道蕭厭跟世家“有仇”,陸家跟他之間也早就不死不休,安帝先前就是因為這樣才将陸家的案子交給他來辦。
他一直想要鏟除世家,那漕糧的案子也是安帝一直壓着讓人深挖,關氏一死,陸肇和陸家必定反目,隻要稍用些手段,陸肇那邊說不定就能開口将陸家的事吐露出來,可他居然将陸肇移交到了刑部,顯然是不想要蕭厭再插手。
棠甯沉聲道:“陸家是抓了陛下什麼把柄?
”
陸崇遠不過進宮請罪一趟,先是解了禁足,後又按下漕糧的案子,這根本就不正常。
蕭厭見她瞬間就想明白關鍵,揚唇:“大概是他得位不正,陸家又跟他狼狽為奸,彼此都知對方死穴,魚死網破下大概同歸于盡,所以不得不退後一步。
”
見棠甯聞言後神色凝重,小臉緊繃着時,抓着窗框的手指都用力極了。
蕭厭說道:“隻可惜,有些事情是他喊的開始,卻由不得他來說結束。
”
陸家想退。
安帝想退。
可有的人,早無退路。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陸肇,能要陸家命的,也不是陸家其他人,有些事情陸肇死都不會開口,可别的人會。
他要斷了她所有希望,逼她自斷臂膀,讓她陷入絕境,隻能朝着他留的路去走。
蕭厭眸中染上些寒霜,伸手落在棠甯發間時,動作卻是輕揉:“去睡吧,過幾日有熱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