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解下腰間挂着的錦囊,從裡面取出一枚鑰匙,連帶着一起放在盒子上,讓金枝遞給了蕭厭。
“這是墨家傳人打造的機巧盒,若無鑰匙強拆,隔層放置的毒物會立刻毀了這盒子裡的東西,也會毒殺強開這錦盒之人。
”
蕭厭看了一眼未曾接過,皇後便知他是在防着自己,示意金枝拿了回來,她親自打開那匣子之後,取出裡面的東西交給金枝,讓她送去給了蕭厭,這一次,蕭厭未曾拒絕。
那是一張白色絹帛的血書,下面還有一封染了血迹的信,蕭厭先是拿着那血書看了起來,那幹涸的血迹形成的字迹潦草卻不淩亂,間或還有大灘的血滴落在絹帛上,卻依舊能讓人看清楚裡面所寫的東西。
下面那封信裡則更加規整一些,裡頭的字迹清晰明銳。
“二十年前,南地水患,戾太子謝天昭奉先帝之令前往南地赈災,運送災銀和赈災糧食的官船卻在豊江下遊一處洶湧河道突然鑿沉,滿船錢糧連帶着船上一百二十七名押送官兵全數沉入江中,當時還是五皇子的陛下以及陸崇遠等官員随行,因戾太子想要巡查周圍河道受災情況另行乘船避開一劫。
”
“船沉之後,戾太子當即命人打撈,可那段河道洶湧湍急,隻撈出寥寥無幾的銀錢,糧食幾乎全數覆沒。
”
“南地受災已久,餓殍遍野,百姓滿心期待朝中赈災,卻遭此意外,戾太子怕引起嘩變命人封鎖消息,傳信回京讓京中籌措錢銀再次送往南地,先帝卻因他押送不利震怒,加之朝中有人彈劾,第二批錢糧久久未動。
”
“戾太子無奈之下隻得臨時沿途‘征糧’、“籌銀”,且變賣東宮旗下家産,以其母家賀氏一族拿出大筆銀錢填補赈災所需,才勉強穩住南地災情。
”
蕭厭拿着那份血書指尖蜷緊,垂眼遮住眼底寒霜,隻安靜聽着陸皇後說話。
陸皇後低聲說道:“賀家從中周旋,南地災情緩解,戾太子抽出手腳便開始徹查沉船一事,可誰還沒等他動作,榮江一帶卻突起疫情。
”
“為保其他人周全,也怕引起恐慌,戾太子不得不将榮江縣城封禁,亦封鎖瘟疫消息,原是想調集醫者前往鎮壓疫症,卻在此時,先前封鎖的沉船之事宣揚開來,有謠言直指戾太子,說那船赈災之物被太子私吞。
”
“本就勉強平穩下來的災地瞬間暴亂,義軍匪寇四起,戾太子成為衆矢之的,先帝隻得命其返回京中,将赈災之事交給了五皇子,也是就如今的陛下,而當時戾太子回京之前,曾命賀家三子賀文琢留守榮江縣。
”
陸皇後說到這裡,擡頭看向蕭厭:“蕭督主應該知道,賀文琢死在了榮江。
”
蕭厭垂眸:“說是被榮江暴民襲擊。
”
陸皇後嗤了聲:“不是被暴民襲擊,而是被活活燒死在了榮江。
”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戾太子回京後,五皇子隻用不到一個月,就鎮壓了南地暴亂,解決了榮江疫情,将戾太子所留殘局全數理的清清楚楚,為此得朝野上下稱頌,第一次越過謝天瑜他們走到了人前。
”
“人人都道他不輸戾太子,卻無人知道他能那麼快理清災情,不是因為他有本事,而是因為他與當地官匪勾結,以強蠻手段鎮壓亂民,借戾太子之名讓得南地血腥遍地屍骨橫呈,彈壓到極限時,再以他自己名義施放戾太子留下的赈災糧款,将所有美名全攬于他一人身上。
”
“除此之外,他還火燒了榮江,以火油封城,井中下藥,将患疫的,沒患疫的,足足九千餘人全數燒死在了榮江縣城,包括當時留在榮江的賀文琢,以及數十位不顧安危留守城中的醫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