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小件兒，一共也沒賣上幾個錢，這次出來的急，沒帶多少路費，這點錢都不夠給舅舅舅媽買東西的。

　　對了，姨父你手頭寬鬆不？能不能借我點中轉一下？」

　　元妮笑得特別淳樸，好像真的隻想借點錢。

　　萬寶路吃了一驚，這娃怎麼搶了他的台詞，把他要說的話給說了？

　　「妮兒，我不怕丟人，我是個上門女婿，家裡的事兒都是你姨說了算，我可是口袋空空。」萬寶路說著，特地把夾克衫口袋翻出來給元妮看。

　　元妮嘆口氣，「這可怎麼辦？」

　　萬寶路竟生出些許同情來，「好歹來一趟，撿便宜的買一些吧。」

　　老餑餑鋪子的點心匣子，原本可以買五斤的，萬寶路出主意，讓她買個三斤的，「別放奶油蛋糕，你路遠，這玩意貴還容易壞。

　　買布呀，別去大柵欄的老字號，百貨大樓也有布，而且要便宜的多。

　　再買兩盒什錦果脯，這東西甜嘴還好看，小孩最喜歡了……」

　　兩人誠心誠意的討論起特產來。

　　耿梅蘭在跟王同志聊天，這些年，耿家的生意都由耿梅蘭操持著，她的腦子轉的特別快。

　　王同志沒經驗，三兩下就被耿梅蘭詐出話來，「妮兒眼光好，幾件藏品都賣出了天價。」

　　「不是說沒賣上錢嗎？」

　　「咋沒賣上錢？元妮同志都在旁邊巷裡買房子了……」

　　耿梅蘭心頭巨震，旁邊巷裡的房子可不便宜，「買了幾間？」

　　「哈哈哈，你猜不到吧，買了一院。」王同志很自豪，因為元妮跟他都是丹縣人。

　　元妮有出息，王同志臉上也有光，誰說鄉下人就一定土了？

　　耿梅蘭笑得像一朵花，「我就說妮兒一定有出息。」

　　元妮和耿老太太都沒想到，耿梅蘭會從王同志這裡得到消息。

　　三天後，該收房了，元妮和耿家老夫妻一起過去，卻意外的發現，耿梅蘭帶著婆婆和丈夫，早就等在狀元衚衕了。

　　萬婆婆是個矮胖老太太，笑的一臉慈祥，一見元妮就上來拉手，「這姑娘長得真俊，說婆家了沒？」

　　萬家是個破落戶，啥叫破落戶呢？就是原來富過，現在精窮的那種。

　　這種人家多少都有點兒無賴，一點兒不想付出，還想過好日子。

　　耿老太太一直看不上萬寶路，家裡有萬寶路一個就夠拖後腿的了，所以萬婆婆剛一吱聲，她就給懟回去了，「妮兒早就有對象了，不勞親家操心。」

　　萬老太太一點都不尷尬，她摸出個小手巾包，遞給元妮，「快吃吧，我放了白糖和豬油，香著呢。」

　　包裡邊是個豆包。

　　元妮笑著又給推了回去，「我不愛吃這玩意兒，吃了光放屁。」

　　耿老太太憋不住，笑了出來，「可不是嗎？吃了豆包凈放屁，咱還是趕緊進去收房吧，別耽擱了。」

　　耿梅蘭臉色不大好看，帶著丈夫和婆婆跟在了後邊。

　　她覺得元妮兒有些不識擡舉，就算豆包不值錢，那也是她婆婆的一片心，元妮直接不要，這是看不上她嗎？

　　吳老太太就在院子裡等著，「還看看不？我都收拾利索了。」

　　「沒落下啥吧？」

　　「沒有沒有，都看好幾遍了，剩下的都是不要的，你們隨便處置。」

　　好聚好散，耿老太太笑著把吳老太太送出院子，然後才說，「妮兒，你好好看看，還有啥要修補的，趁這兩天趕緊動手。」

　　房子是青磚大瓦房，屋子裡面是方磚鋪地，老式雕花窗欞，裡邊鑲著玻璃。

　　那些破損的方磚都被置換成新的了，從院裡看，瓦片也沒有缺。

　　元妮又看了一遍，確定這幢大宅是自己的了，滿心都是甜蜜和歡喜。

　　就在這時，她聽到萬婆婆跟耿梅蘭在身後小聲嘀咕，「讓你大妹子一家住廂房，三姐家人多就住後院……」

　　元妮一挑眉，怪不得耿梅蘭在狀元衚衕堵著，原來是沖房子來的。

　　她心裡有數，也不說破，轉悠一圈之後，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門鎖，把裡裡外外的鎖都換了一遍。

　　看著元妮忙完，耿梅蘭就笑著貼了上來，「妮兒，你快回去了吧？這房子你是怎麼打算的？」

　　「背回丹縣去。」

　　大傢夥都笑了起來，「妮兒，你這是開玩笑呢，房子哪能背走？」

　　元妮表情嚴肅起來，她看向耿梅蘭，「二姨，你也知道房子背不走，那就隻能照原樣放著。」

　　耿梅蘭一臉遺憾，「這麼大院子，十幾間房呢，照原樣放著，多虧的慌呀？」

　　耿老爺子摸出一個過濾煙嘴，裝上紙煙，抽了起來。

　　耿老太太擡頭看天。

　　元妮笑著說道，「就這麼放著吧，我不想招租客，這房子多好呀，萬一把外人放進來，給我糟蹋了怎麼辦？」

　　耿梅蘭笑道，「你說的很對，別看你年紀小，想問題還挺細緻的，這房子呀，不能租給外人。

　　要租隻能給自己人，自己人上心，一準能幫你把房子維護好。」

　　「自己人都有房子住了，再招過來的還是外人。」

　　耿梅蘭一愣，差點沒法接下去了。

　　對於元妮來說，耿老太太老爺子耿荷花這些都是自己人，萬老婆子一家人則是外人。

　　「話不能這麼說，沾親帶故的，這都算是自己人。」耿梅蘭正色道。

　　元妮打了個哈欠，「你說是就是吧。」

　　「妮兒，我跟你說正經的，把這院子借給我婆婆怎麼樣？

　　他們家人多，現在住在大雜院裡，哪兒哪兒都不方便，讓他們過來幫你看著房子，也省得找人照應了。」耿梅蘭不想再鬥嘴，單刀直入提想法了。

　　借？

　　元妮忍不住想笑，她還以為耿梅蘭會開口租院子呢，沒想到是借。

　　這可真是空手套白狼，要是租的話好歹還能談兩個租金，借的話，完全是白嫖。

　　耿梅蘭的臉可真大，明明沒見過幾次面，就想白占人家的大房子。

　　見元妮不吭聲，耿梅蘭心裡暗喜，小姑娘臉皮薄，到底還是被她用話拿捏住了，

　　「妮兒，你不吱聲，我就當你是同意了，那就這麼辦吧，下午就讓你姨夫他們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