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他真的不是阿琛嗎?
蘇悅眉峰微挑,仔細看向成王妃。
成王妃年約二十,身形窈窕,銀盤臉,柳葉眉,典型溫柔典雅的美人胚子。
尤其她此刻面色蒼白,淚眼婆娑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
她怔怔地望著蕭三郎,淚水如斷線的珠簾般滑落,整個人急切地上前一步,「阿琛,真的是你?」
本來在馮宗文身邊掩面哭泣的馮閣老轉過頭來,看到蕭三郎的一瞬間,神色也微微一怔。
蘇悅眉頭微蹙,默不作聲地看向蕭三郎。
蕭三郎往後退了兩步,微微躬身,聲音冷淡,「你認錯人了。」
成王妃一怔,不錯眼地打量著蕭三郎。
蕭三郎神色淡淡,目光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片刻,她用帕子拭去腮邊的淚,神色悵惘,「你不是阿琛,仔細看還是不一樣的。
阿琛他不會用這樣冷淡的眼神看我的,阿琛....阿琛他已經死了。」
她形容悲戚,眼淚掉得更兇。
蕭三郎眉眼低垂,沉默不語。
「紫瑩!」馮閣老皺眉。
成王妃馮紫瑩回神,深深看了蕭三郎一眼,轉身扶起馮閣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向京兆府尹。
「鄭大人,我父母年邁,膝下隻有我弟弟一人,如今弟弟慘死,讓我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其悲痛。
我家王爺常誇獎鄭大人,說鄭大人辦案如神,想必今日一定能將殺害我弟弟的兇手找出來,還我弟弟一個清白。」
說到清白二字時,她加重了聲音。
鄭大人抹著額頭,後背都濕透了。
成王妃這是利用成王在向他施壓呢,讓他一天之內破案,這麼大的案子,又牽扯到一官,他怎麼可能一日就破案。
但他這個京兆府尹這幾年不是白乾的。
京城官員勛貴多如牛毛,別說是人命官司,就是普通的偷貓逗狗的案子,都可能牽扯出不同勛貴世家的公子少爺。
他這些年別的建樹沒有,但左右逢源,和稀泥的能力蹭蹭上長。
訣竅嘛,就在於誰家官階高,誰家權威大,誰家就贏面大。
當然,有時候也不需要和稀泥,比如眼下這種情況,一方是位高權重的閣老,一方隻是小官,無權無勢。
經驗告訴他,姓黎的背鍋就行。
想起自己勘察現場時看到的情形,鄭大人忍不住在心裡嘖嘖,沒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間也能玩得這麼野。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的心都要髒了。
鄭大人乾咳兩聲,撇了一眼對面站著的蕭三郎,蘇悅和蘇惠三人,道:
「閣老,王妃請節哀,下官已經勘察過現場,基本可以斷定是黎俊才殺害了小閣老。
小閣老奮力反抗,無奈鬥不過兇手,慘遭殺害,後兇手母子又自殺而亡。」
馮閣老沉著臉一言不發,臉色卻比剛才緩和兩分。
紅顏樓內什麼情況,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今趕過來,不過是想逼著京兆府尹今日結案,他兒子絕對不能背負著污名去死。
他馮家的名聲更是不容被污。
馮紫瑩眉頭皺了下,「黎俊才身為禮主事,不過在公事上被我弟弟責備了兩句,就喪心病狂夜半擅闖紅顏樓,殘忍殺害我弟弟。
家中侍衛將黎俊才抓獲,黎母為尋子隨後而至,母子倆眼見逃脫不了,便自盡身亡。
鄭大人,是不是這般推斷更為合理些?」
鄭大人連忙躬身,「下官慚愧,不如王妃分析得絲絲入扣,合情合理。」
三言兩語,案情就這般被他們定下了。
「砰!」
原本躺在大堂上的黎俊才屍體忽然間從擔架上彈起來,啪又落回擔架上。
「詐屍了!」
鄭大人嚇得倉惶後退,直直地撞在身後的桌案上,疼得險些癱坐地上。
馮紫瑩也被嚇得臉色發白,倉惶後退,被馮閣老抓住了胳膊。
蘇悅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在身後,清冷的聲音在大堂回蕩,「黎大人似乎對你們的推斷有意見呢。
幸虧他尚未被收斂,否則棺材闆都要摁不住了。
鄭大人,這樁案子的案情,不如你再重新推斷一遍?」
鄭大人望著她清冷的眉眼,咕咚咽了下口水,下意識看向馮紫瑩。
馮紫瑩神色不悅,目光從蕭三郎身上掠過,最後停在了蘇悅身上。
鄭大人湊到馮紫瑩跟前,壓低聲音道:「最邊上瘦弱不堪的那個是黎俊才的妻子蘇氏,不過,昨日黎俊才已經留下了和離書給她,如今二人已經和離。
另外兩位,分別是蘇氏的妹妹小蘇氏,以及妹夫蕭三郎,聽說是今年的舉人。」
馮紫瑩目光微轉,控制不住再次看向蕭三郎。
同樣姓蕭呢,怎麼會這般巧?他真的不是阿琛嗎?
馮閣老目光同樣也在打量蕭三郎,聽到他是今年的舉人,眉頭微皺,低聲吩咐馮紫瑩,「快刀斬亂麻。」
馮紫瑩回神,轉向蘇悅,「既然你姐姐已經同黎俊才和離,你們便不是黎家的家眷,你對黎俊才殺害我弟弟這件事有意見?」
蘇悅搖頭,「我沒意見啊,有意見的分明是黎俊才的屍體。」
就是看不慣你們這邊蠻橫,還妄圖想讓馮宗文背個好名聲而已。
馮紫瑩臉色一沉,「既然沒意見,你們就先退下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蘇悅沒搭話。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騷亂。
有衙役神色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大人,不好了。」
鄭大人皺眉,「又發生何事了?」
衙役道:「有位身懷六甲的婦人跪在禦史台門前哭訴喊冤,說她是黎俊才大人的外室,手上有黎俊才留下的遺書。」
「什麼?」
馮閣老和馮紫瑩同時驚得站直身子。
本以為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哪裡來的外室?
「大人,如今黎俊才的外室正在禦史台外面念遺書呢,說.....」
"說什麼?"馮閣老沉著臉問。
衙役嚇了一跳,連忙道:「說小閣老以權勢威壓,長期脅迫他及其母親一同侍奉枕席,令其苦不堪言。
如今他覺得自己渾身臟透了,無顏活在人世間,決定奮力一搏,與小閣老拼個你死我活.....」
「住口!胡說,簡直一派胡言。」馮閣老厲聲大吼,臉上沒了剛才的鎮定。
衙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閣老息怒,小的也就聽了幾句,如今禦史台門外圍了好多人,閣老快去看看吧。」
馮閣老臉色微變,大步往外奔去。
「父親。」馮紫瑩連忙追去,走了兩步,又轉身看了蕭三郎一眼,才提著裙子追了出去。
蘇悅眉頭皺了皺,神色淡了兩分,「鄭大人,此案已經和我們沒有幹係,告辭。」
她扶著蘇惠徑直離開,連個眼風都沒看蕭三郎。
蕭三郎莫名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冷意,眸光微閃,眼中慢慢浮現一抹笑意。
他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隻有鄭大人長出一口氣,癱坐在地上,對著三具屍體嘿嘿樂了。
太好了,事情鬧到禦史台了,這件案子終於不用他一人頂著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若不是礙於身份,他都想跟著去看個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