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離開好幾年，雖然在楚夕看來，也不過幾天，但是這裡的七年也是十分難熬的。

　　她不信盛淩雲沒有別的女人，就是想知道有幾個，她能不能承受，若是不能承受，隻剩下和離一條了。

　　楚夕暗暗的打量馮鳶，馮鳶也在暗自打量楚夕。

　　這個女人是盛淩雲的正妻，雖然盛淩雲從不在她的房間裡過夜，但是盛淩雲也不允許其他人詆毀她。

　　聽說這個女人來自鄉下，自小粗鄙，盛淩雲沒有休了糟糠之妻，是他德行好，不見得是這女人有多好，相反盛淩雲從來不進她的房間，正說明了，盛淩雲其實也嫌棄她，隻是不想被人知道罷了。

　　自從馮鳶進了盛家，聽到的，看到的，幾乎都是如此。

　　可聽說盛夫人病了，盛淩雲竟然在她的房間裡待了三天三夜，可見從前的傳聞也不見得是對的。

　　馮鳶怎麼能不好奇，作為姨娘早就該來給正室請安了。奈何無論是盛淩雲還是府裡什麼人，都不讓她進這個院子。

　　今天，她再也按捺不住，還是進來了。

　　奇怪，沒有人攔著，盛夫人反而還請她進來了。

　　盛夫人雖然微微胖，卻一身的富態，做事也不緊不慢，說話音調更不高，打量她的眼神黑白分明，平靜且友好，絲毫沒有外人謠傳的那麼粗俗。

　　「吃飯了嗎？」楚夕看到綠丫把飯菜都端上來，客客氣氣的詢問。

　　馮鳶的聲音柔柔弱弱的：「回夫人，吃過了。」

　　馮鳶站在那裡，亭亭玉立，楚夕羨慕她消瘦的身材，隻是說一句話就行禮一下，讓她覺得累的慌。

　　「成，那我就不客氣了，有事你就說事，我邊吃邊聽著。」

　　楚夕便任馮鳶站著，自己在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身邊的兩個丫鬟綠丫和紅丫要伺候，卻被楚夕揮揮手，趕走了。

　　「你們也去吃飯吧，我這裡不用伺候。對了，一會兒你去把婉婉喊來。」

　　回來好幾天了，她要知道這七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紅丫和綠丫對視一眼，綠丫比較機靈，掃了馮鳶一眼說：「夫人，奴婢已經吃過飯了，還是留下來伺候夫人吧。」

　　楚夕沒管她，開始吃飯，吃了好大一會兒，看到紅鳶還在那兒站著，也不說話，她擡眸掃了一眼。

　　「你別站著，坐吧，綠丫，給她倒杯茶。」

　　綠丫忍不住提醒楚夕：「夫人，她是姨娘，咱們屋子沒有她坐的地方，她也應該跟奴婢一起服侍夫人的。」

　　是了，姨娘是半個主子，也是半個丫鬟，在正室面前，哪有她坐的道理。

　　楚夕輕輕的一笑，忽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馮鳶：「回夫人，賤妾姓馮……」

　　古代女子不能跟別人說自己的名字，而且入了夫家之後，也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隻配叫馮氏……

　　楚夕卻搖搖頭：「我知道你姓馮，我是想問你在娘家時的名字，在我面前，不用那麼拘禮，說一句話行個禮，很累。」

　　馮鳶以為這位盛夫人會為難她，自從進了這個院子，她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著，沒想到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她的名字。

　　「馮鳶……」

　　楚夕想了想說：「鳶？是那個鳶？圓圈的圓，還是援助的援？」

　　馮鳶：「紙鳶的鳶……」

　　楚夕：「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你出生在三月嗎？」

　　馮鳶家裡窮，自小被賣給別人當丫鬟，輾轉流離最後成了洪公公府裡的丫鬟，想起她的名字，還是被洪公公起的。

　　說的也是這一句：「你生在三月，姓馮，單名一個鳶字，以後就跟著雜家身邊伺候吧。」

　　雖然自此之後，她當丫鬟再也不用受欺負，可往日受的委屈也在洪公公這裡，所以，她並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名字，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番說辭。

　　到底是誰說盛夫人粗鄙，識字不多，眼前出口成章的人難不成是別人。

　　馮鳶：「是。」

　　楚夕的落落大方，不按套路出牌，反倒讓馮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有些拘束。

　　楚夕微微一笑：「現在就是春天，你的生辰過了嗎？要是過了就算了，要是沒過，咱們可以趁機熱鬧熱鬧。」

　　生辰？過了，巧的是就在前天，原本馮鳶已經準備好一切了，邀請盛淩雲陪她過生辰，而且盛淩雲已經答應了。

　　可是那天晚上，她左等人不來，右等人不來，讓丫鬟問了才知道，盛淩雲在夫人的院子裡，還說不讓任何人打擾。

　　楚夕這麼一問，簡直就是戳她的心窩子。

　　馮鳶隻能咽下一肚子的委屈，權當沒有這回事：「已經過了。」

　　楚夕一臉的遺憾：「哦，那就算了。對了，你跟大人是怎麼認識的？」

　　能當盛淩雲的女人，不是他自己同意，就算是別人送的，他也不一定會要。

　　果然，馮鳶嬌羞的垂眸：「賤妾本是洪公公府裡的丫鬟，自從洪公公出事之後，大人覺得賤妾可憐，才入府做了小妾。」

　　洪公公？他府上的丫鬟可多了去了，單單要她一個，她必定有過人之處。

　　馮鳶說著忽然就跪下了：「夫人，賤妾對大人一心一意，雖然出身不好，定然會好好服侍大人的，也會好好服侍夫人的，請夫人不要把賤妾肚子裡的孩子給去了。」

　　楚夕正在喝湯，差點一口湯噴出去，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後，詫異的看著馮鳶。

　　「你懷孕了？」

　　馮鳶認真的點點頭，祈求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倨傲。

　　楚夕的飯吃不下去了，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馮鳶。

　　盛淩雲啊，盛淩雲，你死定了。

　　「既然懷了，就把孩子生下來唄……孩子是無辜的……」

　　她還能讓她把孩子給打了嗎？她是那麼殘酷的人嗎？

　　既然飯都吃不下去了，楚夕讓人把飯菜給撤了，伸出手指了一下椅子：「既然有了身孕，就別站著了，坐吧。」

　　馮鳶嘴角得意的上揚一下，輕撫著肚子，還真就坐了下來。

　　一旁的丫鬟綠丫氣哄哄的給她倒了杯茶，放在了桌子上。

　　馮鳶眼神一瞄，隨即端了起來，徑直來到楚夕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夫人，賤妾進了府之後，還沒有給夫人敬茶，一來是聽聞夫人身子不適，不見外人，二來，大人也攔著，如今既然見著了，還請夫人允許賤妾給夫人敬茶。」

　　楚夕半天沒吱聲，靜靜地看著馮鳶，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敬茶就算了，我好歹有點醫術，不如先給你檢查檢查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