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女眷遊玩了好一會兒後,有幾個婢女上前沖眾人垂首福了福,道:
「各位夫人小姐,知府夫人已經備好了下午茶,還請各位隨我去荷花池畔用茶。」
說著婢女們便帶著眾人往一個方向走。
任芸和李夫人原本因為不想再看到那些婦人們嘴臉,尋了一個地方聊天,好離她們遠遠的。
聽到婢女的話之後,也隻能隨著眾人去往荷花池。
看到有幾個婦人投來的冷眼,任芸便對李夫人道:
「要不咱倆還是表明一下身份吧,不然待會兒她們說不準又要為難您了。」
「無妨。」李夫人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平靜道,「且看看她們又想如何為難我。」
任芸聞言也隻好作罷。
荷花池倒是不算遠,跟隨婢女走了一會兒後,眾人便來到了目的地。
任芸擡眼望去,便見眼前是一個碩大的池塘,一眼望不到邊的那種。
有一條曲折的小徑伸往湖中心,盡頭是一座亭子。
這個時節還未到荷花開放的時候,池塘中隻布滿了綠油油的荷葉,波光粼粼下,風景倒也是宜人。
荷花塘畔此時放置了好些個桌椅,有婢女端來茶壺茶杯,給眾人斟茶。
有人坐下喝茶,也有年紀小的小姐們坐不住,結伴向湖中心的亭子走去。
任芸和李夫人挑了一個邊上的桌子,準備歇歇腳,喝喝茶。
桌子上還有幾碟點心,任芸和李夫人各拿了一塊,剛放進嘴裡,便聽一旁又傳來了一陣奚落聲:
「這村婆子從方才起就一直巴結著禦史夫人,倒是有幾分本事。」
「你們看她那副沒見識的樣兒,見到桌上的點心,眼睛都直了……」
李夫人聽到這些話,吃點心的動作一頓,轉眸望著那個說她沒見識的夫人,淡淡道:
「怎麼,這點心不能吃?亦或是你們覺著,知府夫人準備的點心,不值得我們入口?」
「你放肆!」那婦人頓時瞪了瞪眼,道,「我何時是這意思了?你個鄉下來的村婆子,居然也敢污衊我?」
「哦?恕我初來乍到眼拙,不知你是?……」
那婦人微微昂昂腦袋,面有得意道:「我夫君是按察司經歷。」
李夫人拿起了一旁的茶杯,用杯蓋撥了撥杯中的茶葉,語氣淡淡道:「哦,原來是按察司經歷的夫人。」
她沒什麼表情,但任芸卻覺著,這位監察禦史的夫人,已經在小本本上給那什麼按察司經歷記下了一筆。
見她臉上絲毫沒有敬畏,反而一臉的淡漠,那位按察司經歷夫人頓時有些惱火。
「哼,區區農婦,也敢這般作態!」
旁邊人當即笑道:「高夫人,你同她置什麼氣?一個鄉下來的村婆子,怕是都不知道按察司經歷是多大的官兒……」
「也對,像她這般地裡刨食的人,怕也隻聽過縣太爺吧。」高夫人輕蔑地一笑,「我便不與她一般見識了,沒得降了我的身份。」
「我一介婦道人家,雖不知道多少大道理,但還是懂得何為尊重和禮法……」
李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擡眸望著那幾個婦人,平靜道,
「我與諸位素不相識,更是自始至終都未曾的罪過你們,諸位未免言語太過刻薄了些。」
「你個村婆子也有資格跟我們談禮法?」那高夫人輕蔑地一笑,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按照禮法,你個農婦見到本夫人,應該得磕頭來著……」
「我倒是不知這是何處來的禮法?」李夫人不緊不慢道,「平民見官才需拜,你不過就是個官夫人,又非誥命之身,為何要給你磕頭?」
「你!——」那高夫人頓時拍案而起,卻一時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觀戰的任芸,在心裡默默鼓起了掌,這李夫人懟人還是挺有一套的!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冷笑:「好一個牙尖嘴利的村婦。」
眾人的視線順著聲音,落到了曹夫人身上。
隻見她冷冷笑道:「方才還當你是個老實的,便不與你計較衝撞我女兒的事了……沒想到你這村婦非但不識相,還膽敢出言不遜,我看你是想吃教訓了!」
李夫人目光靜靜地落在曹夫人臉上,她面色毫無波瀾,緩緩道:「不知這位夫人,是想怎麼個教訓我法?」
曹夫人見她當真不識相,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剛想開口,卻忽見一旁的婢女們齊齊往一個方向拜了拜。
眾人望過去,原來是知府夫人來了。
「抱歉諸位,幼子今日身體不適,非得我這個當娘得親自哄他才肯喝葯,這才怠慢了諸位。」
知府夫人朝眾人笑了笑,她那會兒匆匆請眾人之前廳用午膳後,便又立馬去照看自己的小兒子了,這會兒才得空過來,著實是失禮了。
「今日實在是招待不周,還望各位海涵。」
一時間周圍所有女眷們紛紛掛上了笑臉,變化速度之快之齊整,簡直令任芸嘆為觀止。
「瞧您說的,您有事儘管去忙去,哪裡還需要親自來招待我們?」
「令公子的身體才是大事,這會兒子就該多陪陪他。我等又不是頭一次參加知府夫人的宴會了,哪裡用得著您這般客氣!」
「對,我們吃吃喝喝玩玩到現在,可歡快了,還得感謝您安排的好呢。」
「你們不介意我招待不周便好。」知府夫人眉眼帶笑,說著朝李夫人和任芸那邊走了過去。
「是我疏忽了,到現在還未給你們介紹介紹這兩位……」
知府夫人走到李夫人跟前,親切地握了握她的手,朝著眾人笑道:
「這位便是監察禦史李大人的夫人,李大人今後在桐州府任職,李夫人也將常住府城了,將來也少不得跟大傢夥兒經常碰面了。」
知府夫人話音剛落,周圍陡然呈現一片死寂。
知府夫人望著眾人莫名變化的臉色,一時有幾分不解,但卻也沒多放在心上。
接著她又走到任芸身邊,同樣握了握她的手腕,滿眼的笑意,道:「這位是本次院試案首的母親,林夫人。」
就在任芸覺著這知府夫人,似乎十分親和絲毫沒有架子之時,便見周圍一眾人的臉色,霎時又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