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
許文卿原想說「不是告訴過你們那家不是黑作坊了?」,但看到對面四張怨念滿滿的臉,還是轉而笑著道歉:
「哈哈,是我們的不對,給你們賠不是了。」
陳緻遠怕幾人誤會他和許文卿是故意看他們笑話的,忙解釋道:
「我二人也並非故意不說,實在是因為林家行事向來低調,從未對外公開自家產業……此事還望幾位兄台莫要生氣,也望各位回去之後莫要宣傳。」
幾個同窗聽到這話,不由地怔了怔,有這麼大的產業這不是好事兒麼?換做他們自己,隻怕早就宣揚出去炫耀了……
然而轉念一想,又明白過來許陳二人的用意了。
於是紛紛道:「無妨無妨。」
「也怪我們自己沒有問清楚,才鬧了笑話。」
劉青望著他們,眼中閃過幾分驚慌失措,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剛剛自己……是不是多嘴了?聽緻遠哥話裡的意思,他是不該告訴這些人林家的情況嗎?……
劉青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也不敢多待了,忙憂心忡忡地回到了竈房。
竈房裡,楊大桃正坐在竈台後面看著火,任芸則抱著小果寶坐在一旁說笑著
劉青取了乾淨的抹布來,踮著腳將大圓桌的桌面仔細擦乾淨,又掃視了一圈,沒有再尋摸到其他活計。
於是端來一個小闆凳,雙臂環膝,默默地靠著任芸坐下了。
剛埋下腦袋,便覺頭頂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揉了揉。
「怎麼了?」
任芸見他進來後就一副失了魂似的神情,便柔聲問道。
劉青鼻子猛然一酸,一臉內疚地哽咽道:「對不起舅母,我,我做錯事了。」
任芸微頓:「何事?」
劉青便把方才發生的事同任芸講了一遍。
「舅母,我是不是多嘴了?……」劉青垂著腦袋,眼中止不住的驚慌和愧疚。
任芸聽到前因後果,也是愣了一愣,隨後卻拍了拍他的頭,笑道:
「沒事,你沒做錯什麼,咱家開店鋪的事,本就不是什麼秘密,隨便在村裡一打聽不也能知道了?」
劉青擡起頭,一臉不解道:「那為何緻遠哥讓他們回去後不要宣揚呢?」
任芸思量道:「或許是怕我們被人欺負吧。」
「啊?」劉青愣住了,「為啥要欺負咱們?」
這時楊大桃接過話來:「是不是有人會眼紅咱們店生意好?」
「是這個原因。」任芸點點頭,又道,「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覺得咱家沒什麼背景……」
樹大總易招風,但樹會不會輕易被風颳倒,很重要的一方面是紮根是否夠深。
這麼能賺錢的店鋪,背後的東家不過是一介農民,若是遇上那種橫行霸道的權貴想要侵吞這生意,簡直易如反掌。
這也是任芸一直比較低調的原因之一。而許文卿和陳緻遠或許也是顧及到這一點,才讓他人不要宣傳。
這也算是對林家的保護了,兩個孩子也是有心了……
任芸便將這個道理講給了聽劉青和楊大桃聽。
劉青聽得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這生意做得太好居然也能引來禍端。
「那、那萬一咱們被人盯上……」
就像舅母說的,隻需有人成心打聽,想知道林家的家底其實相當容易。那萬一被什麼壞人盯上,林家不也是毫無還手之力了?
任芸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不怕,咱家也不是完全沒有後台……你忘了,你大表哥可是在知府大人那裡掛過名的?」
劉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呀,算起來林家可不是一般的農家人,大表哥面見過桐州知府,知府大人賜的匾額可還在林氏祠堂裡掛著呢!
而且還不止呢,還有舅母,和大表哥兩人可是都先後得到過縣太爺、知府大人,甚至是皇帝的表彰的!
這樣的農戶,當眼整個桐州府,那都是獨一份的厲害。要是真有壞人想對林家使壞,林家也不是沒有地方告狀啊!
其實這個問題任芸也曾考慮過,不過據她所知,和光縣應該也沒有什麼特別惹不起的權貴。
至於那些個商賈大戶,任芸倒不是太擔心。若是正面搞商戰,前世身為企業家的她那是完全不在怕的,若是背地裡使壞,她也不介意以牙還牙。
何況,和光縣還有一個主持正義的範縣令在。
加上蹭飯的交情,到時候不給她撐撐腰,怎麼著也說不過去吧?
此外,林善行製造的打穀機已經上報朝廷了,那玩意兒可比當初的秧船重要多了,到時候不出意外又能得到當今聖上的嘉獎。
林家的社會地位,那也得跟著提高一截。
就算有人想靠權勢打壓,屆時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所以任芸低調歸低調,但要說有多擔驚受怕,那倒不至於。
劉青明白了這一層後,終於放下了心,眉眼舒展開來……
不多時,牛肉燜飯做好了。
因為不知道那五位同窗要來,所以任芸一開始也沒準備他們的飯菜,眼看飯點將近了,這才幹脆安排起了牛肉燜飯。
因為人多,任芸足足做了兩大鍋,把之前剩下的牛肉全部用掉了。
待燜飯一出鍋,濃郁的香味直接從竈房裡噴湧出來,勾的人食指大動。
見可以開飯了,劉青忙跑出去喊眾人來吃飯。
一到飯點兒,都不用劉青跑多遠,原本在外頭的人那全都自動跑回來了,生怕晚了一步就少吃一口飯。
林家幾個小的也是這才知道家裡來了這麼多客人,熱情地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就趕緊直奔飯桌。
因為人多,大圓桌都坐不下,所以另外又添了一張桌子。五個客人和林善行、許陳二人一桌,其他人則是一桌。
「準備得匆忙,也沒煮什麼好菜,你們將就著吃哈。」任芸笑著招呼那幾個同窗吃飯。
幾人連說是他們叨擾了,這頓飯已是很豐盛了,哪裡能是將就。
拿起筷子,眾人便迫不及待地埋頭開始乾飯。
五個同窗向來吃飯是斯文慣了的,但面對眼前這一大碗令人垂涎欲滴的牛肉燜飯,筷子都不覺揮得愈來愈快。
待扒拉完最後一粒米,眾人滿臉饜足地放下筷子。
香,太香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