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季滿金也被林家母子倆的這一出整懵了,這、這林家後娘撞邪了還是咋滴?
等他回過神,才驚覺那外孫女姜小蝶已將那等子破事直接當眾抖落了出來,將季姜兩家的顏面撕了個粉碎!
他老臉皮厚不怕被人說道,但他那乖孫子季茂源的名聲,完了!
季老頭子氣得手都哆嗦了,指著姜小蝶,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這會兒也算有點看明白了,怎麼家裡剛出事,林家就緊跟著上門了?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怕不是有人故意把人往這兒引!
他那小女季美娘打小兒就是個心眼子多的,前幾日來家裡就提了想跟林家退親的話,結果被自己罵了一通。
沒想到啊,為了退親,居然算計到娘家人頭上來了!那可是她親侄子呀!
姜小蝶見阿公隻黑著臉不說話,不覺有些慌亂,連忙望向了自家娘親。
「我可憐的女兒啊,這可怎生是好!」季美娘捏著手帕,邊抹著眼淚,邊把眼珠子瞥向任芸。
姜小蝶當即會意,連忙轉向任芸,眼淚刷地就落下來了,哽咽道:
「林家嬸嬸,我對善舉哥哥並無男女之情,從小都是拿他當親哥哥看的,求你們成全我和表哥吧!」
任芸冷眼瞧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滿面淚花,端的是一副嬌弱凄慘惹人憐的委屈模樣。
「呵,好一句成全,這倒顯得我們林家棒打了鴛鴦似的。」
任芸冷冷一笑,本來就是為了噁心噁心姜家人,才故意裝作認準了這個兒媳婦的樣子。既然還有這檔子事,她也沒必要再演戲了。
她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既然這樣了,姜家娘子,這親事可就談不成了。我林家再窮,也不稀得娶個破鞋回去。」
姜小蝶咬緊了下唇,那「破鞋」二字,實在是讓她難堪不已。但想到林家肯退親了,又不覺生出一絲欣喜。
姜家三人心裡正暗自得意,任芸卻已尋了一把椅子坐下,擺出一副談判的氣勢,冷笑道:
「接下來,我們兩家就該好好談一談這退親費的事了。」
季美娘面色頓時僵了僵,皺眉道:「什麼退親費?」
任芸挑了挑眉:「怎麼,姜家娘子忘了?當年訂娃娃親時,我們林家可是出了不少錢的。」
「什麼錢?」季美娘心裡一突,面上卻是一派淡定,道,「當時不過就是兩家做了口頭約定,我們姜家可沒收你們林家的彩禮錢。」
「你們是沒收彩禮錢!」
這時隻聽門外傳來一道憤怒的嗓音,林老漢帶著大房夫妻倆及時殺到,怒氣沖沖道:
「但是你們姜家可是收了我家老三一塊銀鎖、兩罈子女兒紅和兩匹細棉布!還在鎮上的酒樓辦了三桌定親宴!」
林老大也跟著道:「這都是我爹娘跟著一起操辦的,前後足足花了六兩銀子!」
季美娘臉色驀地一白,她全然沒料到老林家的人居然過來了,這兩家人不是早就鬧掰了不來往了嗎?
她心念一轉,隨即冷哼一聲道:「喲,你們說花了六兩就是六兩呀?還不是憑嘴說,我要說那些個隻值一兩,不也可以?」
「呸!你個不要臉的!」大房的徐氏忍不住出來罵道,「鄉親們吶!你們都聽聽,這一開始說沒收我們林家錢,現在又把六兩硬說成一兩,天底下哪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家?!」
羊嬸兒立馬跟著道:「就是,那麼多東西,咋可能就值一兩?一塊銀鎖都起碼要三兩銀子了!」
「要我說,這姜家就認準了林家是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這姜家母女都不是什麼好貨,定親了還跟人搞破鞋,也忒噁心人了。」
「也不知道咋想的,都退親了,還不趕緊把該吐的吐出來,我都覺著臊得慌!」
任芸簡直要被這季美娘的厚顏無恥給氣樂了,既琢磨著退親又想著耍賴,真不知道是她太天真,還是她真把林家人都當傻子。
「別想著能耍賴,當年姜家收了多少東西,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知道。」她望著季美娘冷冷道,「當年三桌定親宴,你們姓姜的親戚可來了兩桌,隨便找一個人都能當人證。」
「我也不跟你談這麼多年的利息什麼的了,就六兩銀子,一文也少不得。」
其實方才在老林家時,已經算過了,差不多是五兩半銀子。她原本就打算開口要六兩,這不得要個名譽損失費的啥的,沒想到林老大還挺機智,跟自己想一處去了。
季美娘死死地絞著手裡的帕子,瞪著任芸咬牙切齒道:「那些東西早就用完了,我也沒這麼多錢退你!」
若不是文兒的束脩快交不上了,她也不至於這麼著急地使出這種手段去陷害自己的侄子。隻要季家認了姜小蝶,她便可以提前把彩禮錢要過來……
「不想給錢也可以。」任芸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那我就去衙門一趟,也不知道這定了親的人與人私通,會是怎麼個判法?」
「不可!」旁邊傳來一道急促的阻止聲。
任芸順著聲音望去,便見一直沒作聲的村長林滿金站起身來,滿臉的驚慌。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善言他娘啊,這事我們好商量,好商量……」
季老頭急得汗都出來了,這談著談著,咋還把自個兒孫子搭進去了?這要是真去衙門裡走一遭,不管判不判罪,茂源這輩子都徹底完了!
季美娘目光落在自個兒爹身上,頓時有了主意:「爹,你看,既然小蝶跟茂源的親事那是闆上釘釘了,要不你就提前把彩禮錢給了,我這也好退人家銀子。」
「你、你、你——」季老頭顫巍巍地指著自家閨女,氣得胸膛都在劇烈起伏。
季美娘全然不顧季滿金的臉色,繼續腆著臉道:「現在娶個媳婦怎麼著也得十兩銀子不是?爹,你不想茂源被抓去衙門,就趕緊掏了吧。」
季滿金後退兩步,頹然跌坐在座椅上,一瞬間都好似蒼老了不少。
他無力地朝大兒媳揮揮手:「老大家的,去取銀子來吧……」
他老伴去的早,這麼多年都是讓大兒媳婦,也就是茂源他娘管著公中的錢。
張氏紅著雙眼,去裡屋拿來了存錢的鎖盒,眼淚吧嗒吧嗒直掉:「爹,家裡隻剩六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