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唐知芝開口，黎夏的控訴就噼裡啪啦地傳過來。

　　“我怎麼可能和何彥睡到一起呢？就他那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關鍵那個禽獸睡完就走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敢留下過夜，你知道我看到他有多尴尬，就好比我把核心資料發錯到對家郵箱那麼尴尬！”

　　“芝芝，我真要瘋了——”

　　唐知芝幾次想要開口，都被她打斷，隻得等她發洩完。

　　終于那邊的聲音安靜下來，唐知芝揉了揉眉心，輕聲開口，“夏夏，其實昨天晚上我碰到你和何彥了。”

　　“你什麼時候碰到我們的？”

　　“就是你們在會所門口接吻的時候。”

　　“什麼？”黎夏尖叫一聲，“我和他？在我開的會所門口？接吻了？”

　　唐知芝知道她接受不了，但是也不能騙她，輕輕嗯了一聲。

　　“不會吧？你确定不是他單方面強吻我的？”

　　“他應該不會單方面強吻你，因為我還給你打了一個電話，電話内容我就不說了，但是我能聽出來，何彥的語氣挺委屈的……”

　　“芝芝，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強迫了他？”

　　唐知芝幹笑兩聲，“也沒有那麼嚴重，他畢竟是個男人，想要守住貞操應該還是不難的吧……”

　　黎夏那邊又是半天沒有聲音，唐知芝以為她還是接受不了，也有點後悔自己昨天不該就那樣放任他們離開，剛要開口安慰，就聽黎夏說，“芝芝，你說我嫁給何彥怎麼樣？”

　　“啊？”

　　唐知芝被她的話吓了一跳，“你說什麼？你要嫁給何彥？”

　　如果她沒記錯，剛剛她不是還要對何彥喊打喊殺的嗎？

　　她這思維實在跨度太大，讓她有點跟不上。

　　黎夏的聲音突然變得正經，“這事我得好好跟他商量一下。”

　　“等等，夏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知道嫁人代表什麼嗎？”

　　唐知芝覺得自己進入婚姻就夠草率了，怎麼感覺黎夏這個倒是比她還沖動。

　　“代表強強聯合啊，我們兩家門當戶對，身份匹配不正好嗎？

　　“而且……何彥和我差不多，感情保質期不會超過三個月，我們在一起，我又不會阻止他尋花問柳，婚後各玩各的，互不幹涉，還能擋住家裡給安排的那些奇葩的聯姻，多好。”

　　隻聽這個“各玩各的”，唐知芝就判斷出她對待這段婚姻的态度了。

　　但是她也知道黎夏在黎家處境多艱難，耳根軟的親爹，難纏的後媽，還有個時刻準備繼承家産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如果有何家做靠山，黎夏的處境确實會好很多。

　　可是一想到她之前每次見到何彥，何彥身邊總有不同的女孩子，千篇一律的美，卻不是同一張臉。

　　何彥确實太花了。

　　而且他是放蕩不羁的浪子，哪可能會甘願被婚姻束縛呢。

　　“夏夏，就算你這麼想，我覺得何彥也未必會同意，你看他像是随時準備躺進婚姻墳墓裡的男人嗎？”

　　黎夏說，“有道理，所以我就是試試看嘛，不過我還真的挺難過的，沒想到我第一個男人竟然是個混球……”

　　“夏夏……”

　　“哎呦，我沒事啦，一張膜而已，早晚要破的，無所謂啦——”

　　“夏夏。”

　　“芝芝，我去洗個澡，先不跟你說了。”

　　唐知芝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忙音，低頭看手機，已經挂斷了。

　　黎夏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實際心思很敏感的。

　　從小她越是受後媽壓迫，她偏要越張揚，倔強得很呢。

　　也因為這樣的性格，黎父從不覺得黎夏受過委屈，也意識不到自己對女兒缺乏關愛。

　　唐知芝低頭看着手機怅然若失，電話忽然進來，震動她的手麻了一下。

　　她看到屏幕上的人名，立刻接起電話，“喂？”

　　“起來了嗎？”男人的聲音略低沉。

　　“嗯，剛起。”

　　“頭疼嗎？”

　　“不太疼了。”

　　“那就行。”

　　季廷煜察覺到對面的沉默，以為她不想和自己說話，“你沒事我就挂了。”

　　“那個……”她小聲開口。

　　“什麼？”

　　“你去外地開會了？”

　　“嗯，怎麼了？“

　　“也沒什麼，我是想說，那地方好像挺遠的，你是不是留宿一晚比較好？”

　　電話那端的男人貌似吸了口氣，“唐知芝。”

　　“啊？”

　　季廷煜的語氣不太好，“你不想讓我回去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打算帶男人回家嗎？”

　　“你……”

　　唐知芝覺得自己不該亂好心，沒好氣地說道，“你愛怎麼樣都行，反正折騰的人又不是我。”

　　她說完就挂了電話。

　　電話那邊，季廷煜微怔地看着手機，仔細回想她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她不讓他回去是怕他累嗎？

　　季廷煜後悔地啧了一聲，然後立刻回撥過去。

　　隻可惜唐知芝再也不肯接他的電話了。

　　他隻好發消息過去，“我今晚在那住一晚，明天回。”

　　半晌，他接到唐知芝的回複，“随便你！”

　　季廷煜蓦地一笑。

　　衛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坐在副駕駛的他偷偷瞄了一眼後視鏡，就見季廷煜微翹的唇角。

　　他驚訝的同時移開視線。

　　……

　　唐知芝做完工作，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今天忙着改方案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上。

　　手機裡傳來短信提示音——

　　她拿起一旁的白色保溫杯，喝了一口水。同時打開手機。

　　是黎夏發來的消息，“芝芝，下個月十号時間騰出來，我結婚！”

　　噗——

　　“咳咳咳……”

　　唐知芝差點被這口水嗆死。

　　她立刻回複，“什麼情況？何彥同意了？”

　　“對啊，他甚至跟我有同樣的想法，正不知道怎麼跟我說呢，沒想到我先說出來，你看，我們兩個就是同類吧？”

　　“你們兩個對别人來講，可挺異類的。”

　　結婚是這麼一商量就能成的事嗎？

　　“管别人怎麼想，隻要我和何彥結了婚，以後我在黎家不說橫着走，也起碼不用像過街老鼠似的躲着了。”

　　“你什麼時候躲過？”

　　唐知芝忍不住揶揄，“你不是向來遇強則更強嗎？”

　　“這倒也是，不過有靠山耍橫的滋味還是不一樣的。”

　　唐知芝聽出黎夏話裡的興奮，但她知道黎夏的興奮是來自能報複她後媽的快感，而不是嫁為人妻的喜悅。

　　“不管怎麼樣，夏夏，希望你能幸福，也許何彥也并沒有想的那麼糟糕……”

　　“哎，不帶這樣的，雖然我是嫁給他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但你也不用為了安慰我特意給他洗白吧，而且他要是不這麼混，我可能還不會嫁給他呢。”

　　“為什麼？”

　　“因為我自己都爛到根了，哪配找什麼好人呢。”

　　唐知芝聽她嘲諷的語氣不由地心酸，她吸了吸鼻子，“才不是，我們夏夏值得最好的。”

　　黎夏不禁輕笑出聲，“芝芝，也就隻有你認為我是好的了。”

　　“因為隻有我最懂你。”

　　黎夏嘴角的笑意漸收，輕聲說，“芝芝，有你這個好姐妹可真好。”

　　“我什麼都幫不上你，有什麼好的。”

　　“馬上你就能幫上我了，讓你家的兩個寶貝給我當花童啊！”

　　唐知芝笑了笑，“這個倒是可以。”

　　……

　　唐知芝從盛輝集團大廈出來，門口停着一輛黑色賓利。

　　她看着車牌上的号碼，認出是季廷煜的車。

　　他不是出差了嗎？

　　她正納悶，主駕駛的司機趕緊下車，來到她面前，“夫人，季總讓我來接您回家。”

　　“他還沒回來？”

　　“是，季總明天回來。”

　　唐知芝點點頭。

　　司機開門，她坐上後座。

　　車子停在紫雲府門口，司機咦了一聲。

　　“怎麼了？”唐知芝問。

　　“發動機好像有問題，您坐好，我下去看看。”

　　唐知芝拿起包，說，“你弄好車子就走吧，我走進去就行。”

　　司機不好意思地說，“那就辛苦你了，太太，我出發前明明檢查過的。”

　　“沒事。”

　　唐知芝下了車，邁步朝着别墅大門裡面走。

　　忽然後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唐知芝狐疑停下來，轉身，接着一個巴掌狠狠落下，打偏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