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一個小兵的震撼!
沈婳和姜硯池按照标記,找到娘子兵的時候,戰事已經結束。
薛易率領将士們,按照慣例,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他們在救人?怎麼可能啊!”
一個重傷的西州兵,看到幾個帶着奇怪面罩的兵卒,提着藥箱、扛着幾根竹竿,不停的在戰場上搜尋。
他們不像是補刀的。
倒像是來救人的。
他艱難的喘着氣,嘴角還不停地往外嘔血。
一雙眼睛卻還是死死盯着那幾個人。
他們看到了傷員,還真就蹲下來,或是包紮,或是往嘴裡灌藥。
居然這麼好心?
明明剛才伏擊的人也是他們。
不過,這個重傷的西州兵并不怨恨。
都是當兵的,隻要穿上了盔甲、上了戰場,不是自己殺人,就是别人殺自己。
沒有對與錯,隻有勝與敗。
就是他自己,也是一路從西州打到京城,再從京城到冀州、再到中州。
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戰役,都不知經曆了多少場。
将軍的刀鋒指向哪裡,他們就要打到哪裡。
什麼善惡、對錯,他們已經無法去辨認,隻能聽從将令。
之前,他伏擊别人。
如今,别人給他打埋伏。
這都是正常的,這裡面并沒有私人恩怨,隻能說“各為其主”。
隻是,重傷的西州兵還是有些不解——
不怨恨彼此,這很正常。
可,打完了仗,卻還跑來救助敵方的傷員,這就——
“快來!這裡有個腹部重傷的!”
娘子兵中配備的急救兵,邊搜索、邊救治,終于看到了這個重傷的西州兵。
“……别、别浪費心力了,我、我要死了!”
這人的傷勢真的很重,說話斷斷續續,還時不時的嘔血。
但,他許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忽然就想多說說話。
他望着那幾個外面罩着白衣,臉上帶着白色面罩的年輕兵卒,喃喃道:“我、我肚子被劃開了,腸子都流了出來,我、我自己把腸子塞了回去。”
“我不想死無全屍!幾位小郎君,我知道你們都是心善的人。”
“我也不求你們厚葬,隻求你們幫我挖個坑,就地給埋了。”
“我、我不想暴屍荒野,再被那些野狗、野狼拖去吃掉。”
死了,就要留個全屍,就要入土為安。
“放心吧,死不了!”
年輕的急救兵,都是沈婳從娘子兵、山寨等通過自願報名,然後篩選出來的。
他們一邊進入醫署,跟着鄭院正、攀烏等學習醫術,一邊還要學習識字、讀書、種藥材。
每天還要跟着娘子兵一起出早操。
沈婳完全就是按照軍醫的高标準來訓練他們。
經過一兩個月的訓練,這些人都有了極大的提升。
作戰的時候,他們也能跟在隊伍中沖殺。
戰争結束,戰友們打掃戰場,他們則負責尋找、救治傷員。
除了己方的,沈婳還要求他們救助敵方的。
當初還有兵卒不理解,“他們是敵人,我們剛剛在戰場上和他們進行了生死搏殺,如今卻要救他們?”
這、這簡直就是不可理解啊。
更有種“多此一舉”的感覺。
薛易倒是猜到了自家公主殿下的用心——收買人心!
娘子兵要壯大,不能隻是招募普通百姓,也要接收一些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
而想要收服這些老兵油子,就是要攻心為上。
不記前仇,主動救治,就算對方不是真的感恩戴德,也絕不會心生仇怨。
再許以錢财、前程,也就能順利把人拿下!
沈婳:……其實,我還真沒想這麼多。
至少在一開始,她真的沒想到這些。
她會救治那些敵方的傷員,主要還是受到後世大一統思想的影響。
都是天朝子民,隻是軍閥亂戰,普通的兵卒沒有錯。
若是敵方換成異族,沈婳可就沒有這麼仁慈了。
“不過,老哥,你這傷勢還真不輕!”
“失血也比較多。這樣,你先含個參片,吊住這口氣。我們把你擡到營帳裡,讓我們班長為你醫治!”
幾個急救兵,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發現這人的傷勢确實很重。
需要縫合。
需要消炎止血。
當然,在做這些之前,還需要吊住他的這條命。
而參片,在沒有其他特效藥的時候,就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參、參片?”
是他所知道的那個人參嘛?
那可是金貴的好東西。
不說是敵人了,就是他們的将軍宇文信,普通小兵受了重傷,需要人參救命,宇文将軍也未必舍得。
就在西州兵遲疑的時候,嘴裡已經被塞進來一片東西。
他用力一咬,苦的,味道很不好。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奇效,他竟覺得自己正在渙散的那口氣兒,又被聚了起來。
“真的?這是真的人參?”
救命的寶貝啊。
他們、他們怎麼舍得?
“為什麼?你們、你們為什麼救我?”
隻是簡單的包紮,就已經算是對方仁善了。
沒想到,對方連人參都舍得拿出來,就為了救他一個敵方陣營的小兵卒?
“我們是敵人啊!就在半個時辰前,我們還打得你死我活!”
西州兵是真的不理解。
“在戰場上,我們确實是敵人。但現在,戰事結束了啊,你我就不再是敵人。”
幾個急救兵,一邊說着,一邊放下那幾根竹竿。
展開,就是一個簡易的擔架。
他們幾人,有人擡胳膊,有人搬腿。
嘴裡喊着“一二三、起”的口号,合力将西州兵擡到了擔架上。
“我們不是敵人了?”
西州兵感受到自己被搬運,接着就是身體騰空。
他知道,自己這是被擡起來了。
“對啊!你我本就都是天朝的子民!對了,你應該是天朝人吧。”
“我、我是!我家是齊州的,幾年前,大将軍征讨匈奴,朝廷在齊州征集府兵,我便被選去西州打仗。”
西州兵有些激動。
他當然是大盛朝的子民,他甚至都不是西州人。
他的家在齊州,他的父母親人也都在齊州啊。
“這不就得了!我們公主殿下說了,主要是天朝人,那就都是她的子民,必要的時候,就要進行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