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長＆衆守衛：……

　　不缺肉？

　　這是什麼神仙地方？

　　等等，還有——

　　“大食堂？什麼大食堂？”

　　什長終于按耐不住，問出了衆人都感到陌生的新名詞。

　　“就是吃飯的地方啊！”

　　“我們龍門寨有專門的食堂，隻要是寨子裡的人，都可以去食堂用飯。”

　　“寨子工坊的工匠，守寨的‘護衛’，還有耕田種地的農人，都可以去食堂，不要錢。”

　　“家屬也能去，不過家屬的話，需要繳納每人份3-5文的飯錢。”

　　“不過，不管是工匠、護衛、農人本身，還是他們的家屬，吃到的飯菜都是一樣的。”

　　“每日食堂都有葷菜，還有麥餅、豆餅、胡餅、湯餅、米飯等等主食。”

　　“随便吃，吃飽為止！但是不許浪費！”

　　小二并沒有誇張，将自家寨子有關吃飯的福利，一條條地都說了出來。

　　小二覺得自己是在實話實說，而對于什長等人來說，就像是在聽故事。

　　“随便吃！吃飽為止！”

　　隻這一條，就足以震驚所有人。

　　這、怕不是在騙人吧。

　　不說普通百姓了，就是小地主、小士紳，也不敢說敞開了肚皮吃啊。

　　在古代糧食畝産普遍較低的情況下，最常見的情況是——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能夠不餓肚子，就已經是很不錯的生活水平了。

　　敞開肚皮吃？

　　在無數百姓看來，這是隻有真正的權貴，以及皇宮裡的貴人們，才能有的特權！

　　可現在，這個說得口沫橫飛、眉飛色舞的小夥計，卻告訴他們：

　　在我們龍門寨，就能随便吃！

　　這、這——

　　聽着像是故事，可不知道為什麼，包括什長在内的守衛們，卻有着莫名的心動。

　　他們可是剛剛吃了龍門寨送來的肉粥啊。

　　對待外人，他們都能如此舍得，更何況是自己人？

　　“不愧是萬年公主，元安最寵愛的女兒。”

　　“估計去年逃出京城的時候，這位萬年公主，沒少帶‘私房’。”

　　有錢才能如此豪橫啊！

　　什長暗自感歎着。

　　還别說，這位幾乎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沈婳離開的時候，确實沒少帶“私房”。

　　咳咳，大半個京城啊，全都被她搬空。

　　不說金銀财貨了，就是糧倉的存糧，都夠她養活整個利州的百姓十幾年！

　　什長不知道沈婳的“底細”，他更知道，小二的這番話，更多的就是“蠱惑”。

　　但，該死的，什長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心動了。

　　尤其是——

　　“大哥，城牆下的粥棚，也開始熬粥了！”

　　“快看！快看啊！有好幾輛馬車，這是龍門寨派出來的？”

　　“天哪，馬車車廂裡，那一袋又一袋的，是糧食吧。”

　　“肉！是肉！他們真的給難民準備了肉！”

　　換了班，這隊守衛就該“下班”了。

　　不過，他們沒有急着離開城門樓，而是趴到了垛口上。

　　遠遠的，他們看到護城河岸邊的草棚，冒出了炊煙。

　　緊接着，就是一輛輛的馬車趕到，幾個夥計模樣的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守衛們對着粥棚指指點點。

　　而什長，到底年長些，又是小隊的頭頭兒，觀察力、思考力都遠超衆兄弟。

　　他敏銳地發現，粥棚開始忙碌，而難民卻沒有“圍攻”！

　　這，就透着反常。

　　那一輛輛的馬車，那一袋袋的糧食，還有大塊大塊的肉……不說餓了好久肚子的難民了，就是什長他們這些城門守衛，看着也眼饞。

　　若不是隔着遠，什長都想帶人沖上去。

　　世道亂了，明搶也不算什麼。

　　再者，“法不責衆”。

　　隻要好多人一擁而上，一通哄搶，事後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責罰。

　　而若是論道“衆”，城門下的難民才是真正的“人多勢衆”。

　　他們若是直接沖上去，粥棚的這些夥計，還真就抵擋不了。

　　糧食、肉，注定要被哄搶一空！

　　千萬不要說什麼，龍門寨是做善事，而難民們要懂得感恩，更要有長遠的目标。

　　說這話的人，大概是沒有真正的逃過難、挨過餓。

　　真正的難民，早就餓怕了，早就失去了人的理智。

　　哄搶糧食都是輕的，逼急了，他們能夠化身為野獸！

　　可現在，龍門寨的物資就擺在面前，難民們卻隻是圍着觀看，絲毫沒有争搶的意思。

　　這、這就非常的違反常理。

　　更不符合人性。

　　除非——

　　什長的眸光閃爍着，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看向那些難民的目光，也就變得格外犀利、認真。

　　然後，什長還就發現了些許端倪。

　　人群中，居然有缺胳膊斷腿的！

　　不是說難民不能沒有殘疾。

　　而是，按照常理推測，能夠從中州一路走到利州，幾百裡路啊。

　　如此漫長的路程，還要經曆饑渴、疲累、疾病、匪寇、亂民等等劫難。

　　老弱婦孺，基本上都被“淘汰”了。

　　更何況是病人、殘疾？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這些難民裡或許已經混入了“匪人”！

　　他要立刻向百夫長彙報，他要——

　　嗝！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有些激動，明明并沒有吃得太飽的什長，竟打了個一嗝兒。

　　然後，嘴巴裡泛起了一股肉粥的味道。

　　這肉粥，好香啊。

　　不是他的頂頭上司給的，而是龍門寨的人送來的！

　　龍門寨？

　　匪人？！

　　什長似乎參透了其中的關聯。

　　然後，他用力閉了閉眼睛。

　　片刻後，再度睜開，他的眼底已經沒有了懷疑、掙紮。

　　“……我就是個小小的什長，隻比普通大頭兵略好些。”

　　“州府城池到底如何，又與我有什麼相幹？”

　　“刺史得了那麼多的糧食，都沒有想着分給守城的兵卒一粒米。”

　　“而人家龍門寨呢，卻把他們這些‘看大門的’當成了英雄，又是送糖水，又是送肉粥！”

　　什長覺得，自己不能當個“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白眼狼。

　　再說了，龍門寨的寨主又不是亂臣賊子。

　　她可是比刺史都尊貴的萬年大長公主呢。

　　若是沈寨主得了利州，這利州，興許又能歸入正統的大盛王朝呢。

　　不算謀逆，龍門寨的人，也就不算“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