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礙事礙眼
“閣下,可否讓女眷回避?”那将士終于忍無可忍,黑着臉說道。
這聲‘閣下’已經是對陸雲景最大的敬意,這自當是看在薛雲宗等人都對他尊重有佳的份上。
若非有血狼營這金字招牌,誰會跑到這邊關艱苦之地聽從一個無名之輩的指揮。
秦月看過去,這個大将姓秦,叫石峰。
他們都是邊境的一些軍隊。
近些年因為統治者更疊,中央集權不夠牢固,對邊緣化的一些武裝力量失去統治力。
像秦石峰所統領的部隊便是如此,他們常年在邊境,很難對新的統治者有太多信服,尤其是一些補給不到位,甚至于多出一些不公時,矛盾就會被無限放大。
一些軍隊開始陽奉陰違,還有一部分則成了半軍半匪,當起土皇帝,将稅收和一些民脂民膏用作軍用。
秦石峰帶的部隊還算有自己的底線,并未對當地百姓下手,卻也從不将皇室下達的命令當做一回事。
即便如此,邊關阙賊的威脅卻是不能不管,否則他們真的要上山當土匪了,作為正規軍,但凡有辦法都不會選擇這條路。
這也是秦石峰主動找到血狼營的原因。
血狼營那幾場大勝仗非常撼動人心,讓許多百姓軍隊都看到希望。
除了一些地方軍隊還在觀望,一些走投無路的青壯年倒是投奔過來,秦石峰是第一個試圖參與進來的正規軍隊。
所以對于這支隊伍,薛雲宗等人還是非常看重的。
這也是秦石峰感到奇怪的地方,他能夠感受到血狼營對他的到來之重視,可眼下這種不該出現的錯誤,卻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如何去想?
軍隊尚未調派過來,他随時可以抽身而退,這一點血狼營不應當不知道。
秦石峰看向陸雲景。
怕是在顧慮這個人吧。
秦月不想讓陸雲景為難,不等陸雲景說話,她便說道:“我去外邊透透氣,走了大寶。”
大寶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輿圖,跟在秦月身側一同向外走去。
“娘,阙騎分散而攻,我們的強弩攻擊力是不是會被削弱?”
“不會,強弩的精準打擊傷害非常高,他們分散不分散在這方面不受影響。”
兩個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着。
秦石峰有些詫異地回頭去看,小的懂就算了,畢竟是個男孩子,少年人要當自強。
一個女子也知道強弩的精準打擊?
看來她沒少旁聽。
秦石峰對此非常不滿意,好在血狼營的名頭在前,這一點尚且不至于讓他萌生退避的念頭。
對陸雲景的印象卻是一落千裡。
他以為能夠成為血狼營統領的人,至少會是九千歲那樣的蓋世豪傑。
着實想不通,薛雲宗和夏起淵這樣的人物,怎麼會臣服于這樣一個分不清輕重的人。
時間非常緊迫,阙賊沒有攻城,并非真的怕了,而是掂量是否為陷阱。
事實上,的确就是陷阱,端看阙賊會不會賭這一把。
“他們會賭的。”陸雲景說道。
秦石峰微微蹙眉,一雙眼眸帶着厲色,“何以見得?”
“感覺。”陸雲景言簡意赅。
秦石峰眉頭皺的更甚,“隻憑這兩個字,就要兄弟們上戰場拼殺,是否太不講人命當回事!”
薛雲宗露出一抹不悅,“秦兄,慎言。”
夏起淵已經黑了臉,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秦石峰由此便能看出血狼營對這人的擁護,卻不曉得到底為什麼!
他并未拂袖而去,抗擊阙賊,眼下再找不出一個血狼營來,他不能因小失大。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血狼營的孤高冷傲,除了九千歲誰也不能真正讓其臣服,故而他對陸雲景多了一抹好奇。
陸雲景能夠理解秦石峰的感受,若是旁人對他這麼說,他也不會信,但他此刻不想多做解釋。
“陷阱不足以消耗掉三成,對方一定會重武器攻城!”陸雲景說道。
秦石峰楞了一下,“怎麼會,陷阱布置出來就是為了打量消耗敵方戰鬥力,若是連三成都消耗不掉,還有什麼用!”
薛雲宗說道:“恐怕是真的,阙賊的戰鼓震天響,卻遲遲不肯進攻,顯然是在拖延,他們在尋找陷阱的位置。”
陷阱布置了很多,全方位的,包括一定區域内放置‘發狂的老鼠’等。
若是都讓他們找出來,他們之前的布置就徹底廢棄了。
“要想辦法将他們引誘過來!”薛雲宗說道。
可是用什麼辦法引誘,這時候出兵無異于此地無銀三百兩,對方一定不會上當。
“必須要有一個足夠有吸引力的誘餌!”秦石峰沉聲說道。
衆人沉默,已經臨近戰場了,上哪去找一個足夠的誘餌吸引對方。
更何況,能夠吸引阙賊最大的誘餌,難道不是這雲都城本身嗎?
“高人術士如何?”
就在衆人陷入兩難之際,秦月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個丫鬟,上邊擺放了瓜果。
“吃點東西吧,戰略指揮最是消耗精氣神,吃點好能精神點。”
她讓丫鬟将東西放在桌上,對秦石峰笑道:“正巧聽到,秦大将莫怪。”
秦石峰抿嘴不語,看着秦月,腦子裡卻在思索她進門第一句話。
不僅是他,其餘的人也都在思索着。
‘高人術士’是薛雲宗為了能夠掩人耳目和混淆視聽故意放出去的幌子,一部分人信了,一部分人沒信。
對于阙賊來說,這幾場勝仗下來,足以讓他們相信有這樣一個人。
若是以此為誘餌,他們必然會不顧一切地沖殺過來。
可……
面對血狼營衆人投過來的目光,秦月一笑,“他們又不知道是誰。”
一語點醒夢中人,陸雲景當即便有了決定,讓人立刻去辦。
秦石峰正當疑惑這兩句話怎麼回事,便聽到外邊傳來的信号。
原來是阙賊的人馬又增加了!
對方明目張膽地炫在衆人面前,一個是為了彰顯他們的實力,另外一個也是為了刺激雲都城的将士們。
嚣張如此。
回過神來的時候,秦月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消息很快放出去,這種事情對于血狼營來說信手拈來.
短短半日功夫,阙賊已經按耐不住。
這一次不再是虛張聲勢,對方大部隊開始往前逼近。
陸雲景騎着馬帶兵出征了。
秦月看着陸雲景偉岸寬厚的背影,心間猶如墜了一塊大石。
戰場瞬息萬變,兇險無比,以前她隻是知道,如今卻切實感受到了。
她雙手緊緊握住,心中祈禱陸雲景能夠安然回歸。
戰場通常不會距離都城太近,但是這次不一樣,阙賊趁着血狼營‘拔營’,生生逼近到肉眼可見地地方。
所以戰場如何,秦月站在城牆上是可以看到的。
“若是有放大鏡就好了。”她心中焦急。
雖然能夠肉眼看到,卻看不真切,更看不到陸雲景的身影。
牽腸挂肚?
不知道為何,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這個詞彙。
甩甩頭,她不希望血狼營任何人出事,不僅僅是陸雲景。
雙方一觸即發,連一句廢話都沒有,雙方的兵線就沖擊在一起。
喊殺聲伴随着刀刃相接的聲音,看的秦月一顆心險些跳出嗓子眼。
留守的血狼營将士們面色冷峻,被臨時征召的官兵一個個面如箔紙,不多會便聞到一股尿騷味。
竟有人吓尿了褲子!
秦月看向一側的大寶,大寶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一張小臉明明那麼稚嫩,卻凜然透着一股殺氣。
秦月下意識将大寶攬在身側,他神情一頓,臉上那吓人的殺氣一下便消散掉。
大寶不解地看向她,觸到秦月的視線,腦袋上被一隻溫柔的大手覆蓋。
原本戾氣四起的内心,竟然就這麼平靜下來。
“娘?”
“嗯,我們要做些準備了。”
“什麼準備?”
秦月看着厮殺在一起的兩軍,人數上的差距是陷阱彌補不了的。
血狼營的将士們再如何骁勇,遇到被稱為鐵騎的阙賊,他們也很快便落入下風。
倒是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時而出現在人群上空,時而落下,每一次翻飛騰躍,那一片便會出現短暫的空缺。
陸雲景大殺四方,着實讓阙賊大吃一驚。
阙賊那邊幾個名聲在外的将軍紛紛同陸雲景過招,不到幾個回合便被打落下馬!
阙騎将領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過去,下令對陸雲景進行重點絞殺。
若是能夠在戰争中殺了對方如此骁勇的将領,那麼對打擊對方士氣有極大的作用,頃刻潰敗也不是不可能。
看到陸雲景那邊開始黑壓壓的一片,甚至上躍的次數也少了,秦月一顆心瞬間到了嗓子眼。
她轉身便去另一側尋找秦石峰,他駐守在城牆這裡,薛雲宗帶着人去了城内。
所以如今有事,秦月隻能找看她不順眼的秦石峰。
看到秦月慌慌張張跑過來,秦石峰眉頭便擰成一個疙瘩。
他發誓,這女子若是敢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要他出兵去增援,他就讓人将她綁了丢到房間去,省得礙事礙眼。
“秦大将,那邊需要我們增援!”
聽到這句話,秦石峰心裡一股火氣便蹿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