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和三哥都是第一次去縣城，一路上好奇地不住往車窗外打量。有人暈車吐得一塌糊塗，他們三個卻都像沒事人一樣。

　　龍鱗果的效果可不是假的，誰吃完要是還能暈車，老祖直接掰開嘴給他喂一斤。

　　原主暑假裡去過縣高中，也順便逛了逛縣城，林愛華對自己接下來要去哪裡心知肚明。

　　汽車晃悠了半個多小時，開到縣城車站停下，林愛華招呼了一聲，那兩人趕緊跟着她下車。

　　一出車站，那兩人都震驚了。

　　城裡可真是太繁華了！

　　到處都是整齊的房屋，路邊開着一溜的商店，旅社，還有人舉着籃子向他們兜售貨物。

　　“這，城裡的東西可以随便賣嗎？”林大嫂心動了。

　　“這些人都是有點關系的，一般不會有人來查，來查他們也會提前得到消息。”林愛華拉住好奇心爆棚的大嫂，說道：“走吧，百貨大樓還在前邊，要過兩條馬路。”

　　“對，先買車！”林大嫂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不再東張西望。

　　林三哥護住她倆走出人群，問道：“愛華，這裡你來過嗎？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林愛華心裡有些不舒服。

　　這是她哥，今年才十八歲，正是青春飛揚的時候，怎麼可以一直困在貧困的村子裡，進個縣城都像跨了界一樣？說不定還會有人罵他土包子。

　　這次她沒有不耐煩，而是左右指點，詳細向兩人講解，這是什麼路，那又是什麼商店，賣的什麼東西。

　　林三哥一邊聽着妹子的介紹，一邊跟着她往百貨大樓走，漸漸沒那麼忐忑了。

　　“縣城可真大！我要是能來城裡當工人，做夢都要笑醒了。”林三哥啧啧贊歎了兩聲，引來林大嫂一陣嗤笑。

　　“當工人有什麼好？一個月就二三十元錢工資，吃穿都要精打細算。他們也就是表面光鮮，實際還不如咱們實惠呢。”

　　她現在一天能掙十元，一個月就三百，抵得上有些人一年的工資呢。何況她每天下午還堅持上工，能從大隊分到糧食，說起話來可不就底氣十足嘛。

　　林愛華倒挺喜歡她這個勁兒的，笑笑沒有說話。

　　這會兒才上午九點，路邊的點心店都開着門，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林愛華努力克制自己，腳下才沒有拐彎，直接走向百貨大樓。

　　縣城的百貨大樓高三層，底下兩層賣貨，三層是辦公區，又留下一半當倉庫，看着十分氣派。

　　遠遠的看着高聳的大樓，明亮的玻璃窗，林三哥都不知該怎麼驚歎了。就連自诩見過世面的林大嫂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仿佛衣冠不整都不好意思進去一樣。

　　路邊已經有人看着他們開始議論了，林愛華微微皺眉，說道：“走，買車去。”

　　三人進了一樓，林愛華也不亂逛，帶着他倆直接往裡走。外面賣的雜貨，擠着老多人，裡面的東西越來越貴，人也漸漸稀少起來。

　　賣自行車的售貨員幾天都不見得有一個生意，正低着頭坐在櫃台後抓緊給孩子織毛衣，突然聽到一個清冷的女聲說道：“買車。”

　　“等等，這一行馬上好！”她頭都不擡，生怕打錯了花樣，織完一行才放下棒針毛線往外看。

　　眼前站着的三個明顯是從農村來的，兩個女青年還好，男人的衣裳都洗得發白了。

　　就這樣還想買自行車？怕不是來摸摸過過手瘾的吧。

　　她正想低頭繼續打毛衣，辮子上紮着兩個鮮紅蝴蝶結的女孩手一伸，亮出了兩張自行車票。

　　竟然買兩輛車？真是看走眼了。

　　她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接過票檢查一番，又對了下編号。

　　“買什麼車？想好了沒有？我可先跟你們說好了，隻能買一輛鳳凰，另一輛是和平車。”

　　“知道。來一輛鳳凰牌女式彎杠，和平牌就來輛二八大杠。開票吧。”

　　林愛華知道這些售貨員的毛病，一點不跟她啰嗦，直接提出要求。

　　那會兒的售貨員手捧鐵飯碗，又多少掌握着點緊俏物資，難免有些鼻孔看人。這也是她一來就亮出票據的原因。她懶得跟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打嘴仗。

　　售貨員也急着打毛衣，麻利地拿出發票，墊上複寫紙，一邊念一邊寫：“鳳凰牌女式自行車一輛，一百八十元。和平牌28吋自行車一輛，一百五十元。”

　　她撕下一聯夾到頭頂的夾子上，熟練地往外一推，夾子就沿着鐵絲滑向了收銀櫃台。

　　“去那兒交錢，把單子拿回來取貨。”說着，她把另兩聯遞給林愛華。

　　“你們在這兒等我。”林愛華轉身就走。

　　林三哥早在她拿出兩張票時就開始激動了，當着外人的面，他一直忍着，眼光不住在櫃台裡逡巡。

　　他也能騎上自行車了？還是二八大杠！這可，太意外了！

　　等林愛華交錢回來，把收據遞給售貨員，她看了看收進抽屜裡，說道：“進來挑吧。”

　　林三哥暗暗歡呼一聲，把嫂子都擠到了一邊，搶先撲向了他早已看好的那輛自行車。

　　這車油漆锃亮，車輪大，前杠長，後車架也結實，一次能載四個人呢！

　　林大嫂也緊跟着走進櫃台，在售貨員的指點下挑中一輛深棕色的女式車，笑眯眯地說道：“這個好，比紅英家的漂亮多了！”

　　見他們都挑好了，售貨員催促道：“趕緊推走吧，别耽誤我工作。”

　　你哪是要工作，你是要打毛衣吧。三人心裡高興，都不跟她計較，推上車從一邊的小門出了百貨大樓。

　　“愛華，你先騎！”林大嫂咧着嘴，再沒了剛才的瑟縮樣子。

　　要不是還不會騎車，她這會兒早就騎出去幾裡地了。

　　林愛華知道她的小心思，接過車推着走了兩步。“看好了。”說完，她一偏腿從前面輕輕松松上了車。

　　林大嫂覺得自己已經看清了，迫不及待地追上林愛華，興沖沖地開始學車。

　　有林愛華幫忙扶着，再加上龍鱗果的加持，林大嫂沿着馬路騎了幾圈就掌握了騎車技巧，看得在後面推車跟着跑的林三哥都眼紅了。

　　“愛華，也教教三哥。等下哥騎車帶你回去！”

　　學了沒多久，林三哥也能騎着車在大馬路上耍花樣了，惹得路人紛紛避讓。

　　“你們就在這條路上學，我回去再買點東西。”林愛華微微一笑，轉頭又走進了百貨大樓。